她一面走,一面满脸惋惜地同松节小声道:“白兔子是祥瑞,不吃也就罢了,可这鸡总不是祥瑞了罢?今日要在永昌寺里头过夜,明日才得下山,走一日的路,还要吃两日素,好容易得只野鸡,竟是不能吃……”
那鸡性子野,被她倒提着,还一路大力地扇着翅膀,掉了一地的细碎羽毛。
秋爽险些被它从手里给挣掉了。
松节一手扯着兔耳朵,一手托着兔子屁股,正与秋爽并排着走路,听得对方这般说话,只觉得自家嘴角直抽抽,实不知道回什么好,过了半日,才勉强道:“我跟你换罢,你那野鸡重,我这兔子轻,你小心抓不稳,要被它给啄了。”
秋爽忙把那野鸡从右手转到了左手,让它离松节远远的,急急道:“没事,没事,我来拿!”
平日里头护银子都没有这样积极。
说着还低头看一眼那胖鸡,莫名地就咽了一口口水。
松节简直没眼看,按捺了好一会,还是忍不住问道:“方才不是还听你同秋月姐说今日要好生拜一回佛,请一回签,求菩萨保佑?”
秋爽犹自不解其意,只大力点头,道:“难得来一回永昌寺,自然是要好生求签的!”
松节提醒道:“你此时吃了肉,就是杀生,还要去拜菩萨,怎的可能会灵?”
秋爽一脸的嫌弃,瞟了他一眼,道:“你日日跟着少爷,难道不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我自是要敬鬼神而远之,来都来的,虽说要拜一拜,却只是凑个热闹、敬一敬而已,我正道在心,虽然敬,可哪能当真信了这个!”
又补了一句,道:“你要是信,自去沐浴斋戒,我给你称一个赞——我却是要吃肉的!”
松节被堵得一口老血都要呕了出来,心中自骂道:叫你嘴贱!明明晓得这是个傻的,还要来把她当常人说话!
秋爽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把话都聊死了,只一心记挂着这鸡如果带上永昌寺,自然是不能在寺里头吃的,虽说酒肉穿肠过,佛祖在心中,可在人家的地盘上,这样毫不顾忌,也太没礼貌了,便筹划着要自己带下山,等回到后衙,再叫厨房的婶子炖汤来吃。
这等野山鸡,肉虽然又硬又柴,可炖的汤,定是香得不行!
这般来看,方才虽然不能烤来吃,说不定还因祸得福哩。
她一面想着,不由得又口齿生津起来,只恨不得不要再上山看什么桃花,此刻便即刻下山才好。
且不说一个丫头、一个小厮在后头各种思量,此处本就离山顶不远,一行人会合之后,季清菱因心中吊着那一鸡一兔来历,也无心再赏玩风景,便不再走走停停,而是径直往山顶攀爬。
永昌寺正正就在这东平山的山峰之巅,里头六七十个和尚,还有二三十个挂单的。
虽说佛门清净,素日是不能女子留宿的,可架不住这一处风景甚好,常有富贵人家来此闲游,香油钱给得足了,主持便别开一番门路,在寺庙外头另盖了二三十间房舍,另有一二个小院子,专供这等富户携妻带子来此住宿。
前些年寺中来了个挂单的老和尚,一手罗汉斋做得极好,还能摆三两桌素宴不带菜色重复的,自他到了,寺中来吃斋的人竟是越发的多了起来,还有些外地人慕名而来。
众人到得地方,寺门是大开的,可一个守门的和尚也没有,再往里走,才见得一个府中先派上来打点的管事匆匆从后头走了出来,见得顾延章等人,忙上前行一个礼,称一声官人,又引着诸人往一边走,道:“一应物什都收拾好了,都在外头厢房里头,独一处院子,里头已是备下了热水,官人可以先带着夫人去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