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姜氏听得不高兴了,道:“你莫要总拿自己同别人比,这如何能比得!你当日什么情况,女婿今日什么情况?依我说,这女婿已是很好,没什么可挑剔的……官做得快了,未必还是好事,你一口把一个炊饼吃进肚子去,难道就不噎着?难得他听得真娘这胎不稳,懂得心疼,哪怕知道去广南有大功立,也愿意舍了那一处,留下来陪着——只这一点,胜过多少人了?”
又道:“昨夜真娘惊了胎,他一个做官的,什么都顾不得,亲自去的那医馆请大夫,事事亲力亲为,有这一桩好处,哪怕那你再说他不得力,我也赞他一声好!”
夫妻二人观点不同,却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范姜氏又道:“外头人谁不说我有福气,可我看着,真娘比我有福气——我生了这样多儿女,几时你自己有过亲身过问?几时你知道我饮食忌讳?这一个女婿,桩桩件件都问到了,不放心管事的,便自己去寻好大夫……”
絮絮叨叨说了半日。
到得最后,范尧臣只得道:“我明日叫他来问一问,看他是个什么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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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义府怎么可能没有想法,金明池里头那一大池子鲤鱼下的崽都没他想法多。
然而当着范尧臣面,他却是做足了样子,道:“岳父,我实话与您说罢,自得知要去广南,我已是把能找到的书册、文集全数都拢在了一处,又四处打听广南气候、情形,一心只想不辜负您这一番苦心……只那日见得真娘……小婿实在……”
自古忠孝都还难以两全,官途与陪伴妻子之间该如何做选,换得任何许多官员都不会有半点犹豫。
杨义府这般表现,看在范尧臣眼里,既觉得他不够大气,婆婆妈妈的,可因为顾忌的是自己女儿,又不好嫌弃。
确实,从岳父的角度来看,这般做法实在也比弃妻子不顾,一心求前程来得好。
虽然撇却个人情感,如果站在一旁来看,这般做选,实在是不对。
范尧臣便道:“实在怎的?你只直说罢,若是想要去广南,我叫你岳母把真娘接回府,自会帮着你照管,旁的不用担心。”
杨义府犹豫了半日,问道:“我若是不去,岳父白使这样多力气……不晓得那空缺又当如何填补……”
范尧臣道:“你若是要留下来,我也不勉强,后头的事情也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安排。”
杨义府听得这话,便一副壮士扼腕的样子,道:“岳父,小婿已是想得明白了,纵然随军广南实在是数十年难得一遇的大运道,可若是真娘有了什么闪失,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