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振北站起来,亲自做请,一个白衣侍卫从外而入,扶着秦醉朝右下手第一位上走去,至此刻,秦醉初初出现的凛人气势被彻底打破,一下子让众人反应过来,这秦王世子不过是个瞎子,是个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的病秧子。
不过十多步的距离,秦醉却走了足足比常人多出两倍的时间才坐下。
洛振北这才解释起来,“洛府药泉有几分虚名,世子殿下近日在府中疗养借住,如此才有机会和辅国大将军和临安侯一起入宴,不过世子殿下为人低调,又是来养病的,知道他在我府中的人不多,大将军怎么知道世子殿下在我府中?”
林原被洛振北直问,先扫了秦醉一眼,奈何秦醉眼上敷着丝带,面上也无丝毫意动,一点表情也看不出,“倒不是别的,是几日前发现了秦王府的人来洛州,这一问才知道,是秦王世子在洛州养病,我和秦王有一面之缘,知道世子在洛州,自要见见的。”
“家父也同秦醉提起过辅国大将军。”
秦醉自然而然的接了话,他身患重病,又是个瞎子,知道自己面对的都是大梁位高权重的人物却半分不势弱,相反的,他说话时虽然偶尔显得中气不足,可神态气势却从容凛然,他安然坐在那里,仍然是整个宴厅之中最为惹眼的存在。
众人看着他,不禁想若是他没有瞎又该是哪般风姿?
“家父常说大将军用兵如神,秦醉有幸得见大将军,全托了刺史大人之福。”微微一顿,秦醉又漫无方向的朝着上首位点点头,“秦醉亦是第一次见侯爷,早闻侯爷才名。”
比起林原和齐霄,秦醉位分低亦年轻,这份礼数却是十分周全的。
齐霄便弯了弯唇,“都是些虚名罢了,我在永安时倒是知道你身体抱恙之事,只是怎么不在幽都养着反而来了洛州?洛州在西边,冬日严寒,怕是不利。”
秦醉闻言叹了口气,“这一点,乃是家父找术士测算过,说西边利我,且洛州热泉极其有名,我便时常来洛州,寻常都在城外的洛神湖别院,这几日才到了洛府。”
林原从秦醉入内开始便上下打量他,秦醉是瞎子,自然看不到别人的表情目光。
闻言林原笑一下,“术士之言怎可信?大梁如今地位最底下的便是术士了。”
齐霄眉头微皱,月前有术士说大梁即将亡国,而后永安百多术士被诛杀,如此术士地位才低下,这样的场合,林原竟提起了此事?
齐霄忍不住道,“大将军慎言。”
林原笑意一滞,他是官拜一品的辅国大将军,便是梁帝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如今一个临安侯也要站在他头顶了?林原心底一怒便要发作,眼风却又扫到厅中众人,于是他生生忍了,转而端起面前的酒盏,“早就想和秦王把酒言欢,奈何没有机会,这杯酒,世子替秦王饮了吧,也算是我对秦王的一点遥念。”
洛振北眉头微蹙,“世子有病在身,只怕……”
话音未落,秦醉轻咳两声道,“大将军的心意不敢不领,墨魉,倒酒。”
洛振北微讶,齐霄也眉头微抬,而后众人便见白衣侍卫倒酒递到了秦醉手中,秦醉接过,没有犹豫的端起来一饮而尽。
林原眯眸,似乎也没想到秦醉如此轻易答应喝酒,见秦醉真的喝了才缓缓牵唇,“世子好洒脱的性子,真有秦王风范,昨天晚上去药泉的时候不知,离开药泉之后才知道世子竟然也在,不然就能同世子打个招呼再走。”
秦醉放下酒盏,语气漫不经心,“昨夜药泉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一只小猫扰人清净,是以泡的时间格外久一些,秦醉离开的时候,大将军已经走了。”
林原一笑,“小猫?洛府还有小猫?”
秦醉“嗯”一声,语气深长,“还是一只会咬人的小猫。”
席案末位上,“会咬人的小猫”指节用力扣着茶盏,她知道秦醉这句意有所指的话正是说给她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