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一面临着映月湖,一面挨着门窗紧闭的小筑,而四下无人,只有飞雪落在湖面冰层上的簌簌声,孙慕言赶忙道,“表小姐,那一夜并非是薛郢救了您,现如今刺史大人和洛将军都以为在下是您的恩人,在下愧不敢当。”
“我知道。”摇光停步,目光朝映月湖上望去。
孙慕言眼底并不意外,当摇光在他掌心写字提醒的时候他就明白摇光是知道他并非救她之人,“既然如此,小姐那日为何要——”
“你不想做救我之人,难道想做孙慕言?”
孙慕言眨了眨眼,喉头一片艰涩,若非境况艰危,谁愿意抛下自己的姓氏用别人的名字?可他到底不该冒领了别人功劳,“表小姐,到底知道多少?又为何出手相救?”
摇光背对着孙慕言,清瘦的背脊在冬日的冰天雪地之中尤其显得单薄,可不知为何,孙慕言觉得她身上有股子和年纪不符的迫人威势,她不答话,他竟只能生生等着。
“当年的孙氏灭门案到底怎么回事?你又如何成了薛郢?”
半晌,摇光语声寒凉的道出了这一问。
孙慕言眼底眸光几闪,这一问,足以证明摇光清楚的知道他的身份,可摇光如何得知呢?心中疑虑万千,可面对摇光的问题,他犹豫一瞬还是选择如实道来。
“五年之前永安之变表小姐必定知道,永安城破,祖父身为前朝旧臣,却因为在天下士子中极高的声望而未被谋害,相反,齐炎还保留了祖父的官位,之后的两年,祖父一病不起,连番辞官都被驳回,三年前,祖父一怒之下在朝堂之上怒斥梁王谋逆,怒斥林氏叛乱,齐炎当时并未发作,可其后,有了那夜的屠杀。”
孙慕言语声克制,可说至此,也禁不住语声轻颤,“那一夜,是林原带着人冲进了孙府,全府上下七十八人,尽数死于林氏走狗的刀下,我被几个护卫拼死护出,心知讨公道无门,于五日之后刺杀林原,老天不公,那一次竟然让林原逃掉了。”
“而后帝国发布通缉令,没法子,我来了西边,西边消息闭塞,是当时搜查力度最小的地方,薛郢是我在路上遇见的一个小兄弟,当时也是冬日,这个小兄弟在入伍的路上身染伤寒不治而亡,他死后,我顶替了他的名额入伍——”
说完这些,孙慕言面色惨白,整个人都染上了冰雪的寒气,而摇光也沉浸在他说的残忍血腥之中未曾开口,他们二人何其相似,一个国破,一个家亡,至亲至爱皆命丧屠刀之下,细小的雪粒一下变大,纷纷扬扬的雪片儿落下来,天地如同覆上了一片缟素。
同一时刻,守在入口回廊处的绿竹拉了拉紫檀,“姐姐看,那边有人过来了!”
紫檀抬眸望去,纷扬的大雪之中,墨魉抱着一件墨色的狐裘斗篷,正朝他们这个方向来,紫檀一挑眉,墨魉向来和秦世子形影不离,他这时来此处做什么?
猝然吸口凉气,紫檀转身望向映月小筑之内。
“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