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点儿的,多捧上一海碗,里边儿放着的是稀的能数清楚有几粒米的清粥。一小碟子咸菜干,还左邻右舍的互相换着吃,西里呼噜的喝粥声,听着也热闹。
走过小坡,齐诺贤突然迫不及待起来,小跑着往其中一座小屋赶去,边跑还边努力维持平衡,生怕餐盘的盖子不够紧实,里边儿的汤撒出来了。
“奶奶!快看孙儿给您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一双眼睛灰白的老人寻着声音抬起头来,枯瘦的手无意识的探出去,齐诺贤眼眶一红,连忙紧走几步握住那粗糙的手。
挨着奶奶坐下,齐诺贤小心的把餐盘盖子揭开,里边儿的饭菜还热乎着呢。
闻到香味,齐奶奶先下意识的咽了下嗓子,才有些惊喜的道:“怎么还有肉啊?贵女待你可真宽厚,你可得好好替贵女办事儿,不能偷懒了。”
办事……他现在是学生,主子对他的唯一要求,就是好好念书。
惭愧压在心中,齐诺贤声音清朗的笑道:“孙儿肯定好好给主子办事儿,来,奶奶你尝尝,这是孙儿在学院食堂里打的饭菜,土豆炖牛肉和三样炒菜。”
“主子说了,土豆炖出来软乎,您吃着不费力,牛肉您还没吃过呢,我求打菜的师傅给了点儿带筋的,您慢慢嚼就成!”
齐奶奶脸上的欣慰没有了,带着点气急败坏的去摸新配的拐杖,想好好教训一下自己这不成器的孙子。
拐杖摸到手里,高高的抬起来却舍不得打下去,哆嗦了半天,齐奶奶恨恨的用拐杖戳地,厉声呵斥。
“土豆是什么,那是咱们还在种的种粮!听管事的说了,这可是金贵的粮食,一亩地能出四五十担的好东西!你知道有了这东西,有多少人能吃饱饭吗!”
“饿死爹娘不吃种粮,你这没出息的,是不是求贵女拿土豆去做菜啦!”
不等齐诺贤解释,齐奶奶一想到里边儿还有牛肉,更是心疼的抬手狠狠在他身上拍了几巴掌。
“造孽哦!牛那是能用来吃的吗,我这老不死的哪儿有牛值钱?有头牛来耕地,就能多伺候几亩田,还贵女的大恩德!你倒好,还拿牛肉来给老婆子吃,你这是要让我折寿啊!”
感觉奶奶说的很有道理,但牛又不是他杀的,齐诺贤委屈又心疼的看着餐盘里的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呵呵,老人家放心,土豆是新粮,除了耕种,还得经常吃上一点,才知道东西好不好不是?牛肉您老也放心,是那种长毛的牛,不是能下地的耕牛,和猪肉一样,吃着不碍事的。”
感激又有些警惕的看着突然冒出来解围的宇文听涛,齐诺贤挂上礼貌性的微笑,起身行礼道谢。
齐奶奶听的有些不信,得知宇文听涛是丞相的嫡子,心里更是别扭——贵家公子不知道柴米贵,他哪儿知道种粮和牛的珍贵哦……
怀疑归怀疑,但在孙儿和贵公子的连翻劝说下,齐奶奶还是抱着朝圣似的心情,笑容灿烂的吃了两块土豆和一小块牛肉。
从未品尝过的绝妙滋味,让老人兴奋的像个过年的小娃娃,一个劲的夸赞和感恩。
分了一小份米饭和两筷子素菜,老人吃的津津有味,但牛肉无论两人怎么劝说,却是再也不肯碰了。“你们年轻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老婆子怎么能跟孩子抢吃的?不成不成,你们都多吃点儿,我吃这些足够的了!好些年没吃上干饭了,贵女心就是善,老婆子眼瞎,但鼻子可灵哩,你们闻闻,连青菜
里的油水都足足的,比年轻时候伺候小姐吃的年夜饭还香!”
看着齐诺贤被齐奶奶压着把餐盘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再看看所有小屋前雷同的一幕幕,宇文听涛和其他来凑热闹的勋贵子弟,心情复杂的难以言说。
“看见了吧,越是没见识过人间疾苦的孩子,越容易被简单淳朴的感恩和知足所触动。”
吃饱喝足溜达过来的江浅夏,瞅着那些缩在一旁吃的食不知味的勋贵子弟,笑的温柔。“都还是孩子,能教好,咱们做先生的责任,不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