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李儒以古事喻现实,表明就算董卓欲与天下为敌,他李儒也会尽忠到最后一刻。
看到李儒如此表态,董卓不由嗟叹一声,收起手中利剑扶起李儒道:“文优,是老夫一时鲁莽了。其实老夫心中也明白,占住这雒阳城不成问题,与天下人为敌亦不是问题。可真正治理天下、教化万民,靠的还是那些士大夫,而不是老夫手下那些武夫……”
见董卓有此见识,李儒不由真心回了一句:“董公英明。”
董卓无奈苦笑,肥胖的身躯重重坐在在胡床之上,道:“由此看来,老夫日后想必还需忍辱负重……”
见董卓如此一番颓丧模样,李儒此时才露出智珠在握的笑意,踏前一步慨然言道:“董公如今重兵在握,龙骧虎步,天下何人不仰其鼻息?此番废立一事,虽不十全十美,然对于董公来说,不过飞石击水,试出了那些士大夫的虚伪。董公若后退一步,他们必然得寸进尺!”
闻听李儒如此论断,董卓瞬间身体前倾,开口言道:“文优此话何解?”
李儒淡然一笑,开口回道:“董公,士大夫之势,不过在朝堂之间。可他们最可笑的一点,也正是如此。想必此时,这些公卿大臣还以为凭借朝堂悠悠之口,便可将董公弃之如敝屣。可他们却不知,如今整个雒阳、乃至整个天下皆在董公一念之间。董公只需向他们露一露獠牙,便可令他们知道,如今天下何人才是执牛耳者!”
李儒这一言落下,司空中堂仿佛都拂过一阵阴风,令人不由感觉毛骨悚然。可董卓听闻此话,却不由哈哈大笑,畅快至极:“文优此言,甚得吾心!”笑罢之后,董卓才继续问道:“只是不知,这威慑一事当如何徐徐图之?”
李儒成竹在胸,言若江河道:“董公如今司空一职,不过借‘久雨不停’天灾才罢免了刘弘。然司空一职虽位列三公,却不过主管天地水土之事。董公若想令满朝公卿知其雄心,则当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董卓并不喜欢李儒这般高深曲折的说法,不过思忖片刻之后,他便明白道:“文优之意莫非要老夫当三公之首?”
三公之首便是太尉,掌管天下兵马。如今的董卓不过初步掌控雒阳的一位迷茫武人,还未到后面那等目空一切的地步。这个时候的他,是万万想不到自己以后会重启前汉相国制度,担任相国乃至太师之职。
“非但如此,董公最好还要向朝廷讨来斧钺符节。如此一来,董公非但可名正言顺执掌天下兵马,得斧钺符节之后,更有先斩后奏之权!届时,那些士大夫才会看到,真正掌控雒阳的军力都在何人手中!”
李儒镇定而从容地将这一番说完,可他的眼中,却不由燃起一丝熊熊的野望之火,似乎要烧尽这整个雒阳。
受李儒激励,董卓胸中亦然感受到了一股难以遏制的跳动,不由憧憬起自己日后的辉煌。想到此处,他不由站立起身,豪情万丈:“得文优一人,足抵十万凉州铁骑!如今雒阳兵马皆在老夫之手,何人敢杵逆半分?”
可话刚出口,董卓忽然便想起了什么,如鲠在喉,面色难看:“何进旧部当中,还有一子尚未除去……”
李儒自然知董卓说的乃是何咸,不由自信一笑道:“董公勿忧,前些时日,儒已将何咸护卫雒阳百姓一事大肆宣扬,令其成为凉州将领眼中刺。前些时日,董校尉向董公与华雄讨要都尉一职,想必正是为此。若儒所料不差,今夜便有捷报传来。”
李儒话音刚落,一名传令竟真的出现在大堂之中。董卓见李儒如此神机妙算,不由更加恣意开怀。
然而,当两人都等待着那传令的好消息时,那传令却面色纠结地报道:“禀告司空、郎中令。今日午时都尉华雄入何司马大营讨要兵马,却被何司马营中将士击败,吐血不止,伤重难愈……”
李儒脸上那自信的笑容瞬间凝固,而董卓面色更加精彩。真正听清消息之后,他陡然大怒,一剑砍向那传令吼道:“这不可能!明日,将那何咸唤来,老夫亲自砍了他脑袋!”
一剑被董卓劈死的传令,自然不可能再回答董卓的话。可震惊了半刻的李儒,却不由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开口道:“董公,这何咸大有蹊跷,每每出人意料……我等,当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