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一白有些恼,牙根痒痒的,“姑娘家家的,叫一黑多难听呀?”
她看到方宁还有些惊疑不定,以为自己在唬他,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翻了一个风情万种的白眼,柔唇微微扬起,笑的非常明媚,“我娘在怀着我的时候,我爷爷和我爸以为生的是个男孩,想着取名叫浮一白,典故来自‘清风能几筷?流云下酒,当为我浮一大白’,不过我实在是不争气,生成了女孩身,但这名字定下来了,只好用这名字。”
方宁沉默了。
他知道这个看起来阳光乐观的女孩心里究竟承受着多大的压力,父辈殷切的期望都随着她的出生化作一池泡影,怎么会没有怨气?只是这生男生女本是天注定的缘分,强求不得,又怎么能怪浮一白?
方宁还不知道她父母离婚的事情,就是因为第二胎生了浮一白,那个没有担当的男人就在派出所把还在坐月子的妻子给休掉了,一切都因为浮一白是女儿身。
虽说是因为期望越高,失望越大,但从本质上来说浮一白他父亲就是一个渣男,早点分离对她母亲,对她姐妹俩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不知道是因为遇到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还是什么原因,浮一白拉着方宁说了好多,颇为信任。
方宁也说了自己好多的事情,不过和她相比,自己是幸运的,父母虽然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不在身边,但每周电话关心还是少不了的,况且还有爷爷奶奶妹妹在,良好的家庭教育让方宁没有变成另外一种人,也就所谓长成另外的样子。
方宁和浮一白继续往村外走去,两旁是遮天蔽日的榕树,光影纵横,层层分布,簌簌落下,微风吹拂过来,分外凉爽,他们的目光穿越了金黄的麦田,稻草人也落了一地阳光,几个小孩在堆得高高的谷堆上玩耍,欢声笑语,非常祥和。
两人慢慢地沿着这条并不是很长的道路漫步,非常有默契,没有说一句话,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平静。
方宁突然想到以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到过的一句话,有些路你和某人一起走,就长得离谱,你和另外一些人走,就短得让人舍不得迈开脚步。
他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浮一白偷偷打量方宁的眉眼,从她的这个角度望去,这个少年脸型的轮廓不是很帅的类型,但却很耐看,浅浅的嘴唇,带了点小粉红,一头蓬松柔顺的头发好想给他抓乱,头发下的眼睛澄澈,像亚麻布那样干净。
迎着阳光,微微有些晃神,浮一白心跳微微加速起来了。
后来在很长很长一段时间里,她连方宁脸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但在这个偏远内陆的小城,这个繁沉而漫长无边的秋季,她还是会记得这个孩子气的少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有种很难过的感觉。
方宁不知道身边这个女孩在想什么,突然笑容明媚,突然情绪低落,也许是因为和姐姐分别了有些难过吧?他全然没有想到自己身上去,面对这个优秀的女孩,他还没那么自恋到以为她就喜欢上了自己,就算是有,也不过刚建立起来的好感吧。
就这样想着走着,不知不觉已经走到目的地,看似长长地路竟然这样短。
村里往外面出发的农用车就停在村长家地坪上,已经有四五个人坐在上面,浮一白返过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仰望着什么光景似得,“方宁,你要好好读书,以后……以后好到县里来读书,我在那等你。”
一句我在那等你,触动了方宁心脏的膜瓣。
他只能咬咬牙,鼓起勇气说,“那你等我!”
只是有些舍不得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