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君临“哦”了一声,并无任何喜色。
其时,酒楼中还有少许酒客,见邹人俊一身锦衣卫飞鱼服,心生恐惧,连忙逃似的离开了酒楼。
酒楼里就剩下柳君临和邹人俊两人。
邹人俊道:“君临,你不为我高兴吗?”
柳君临喝了一口酒,目视邹人俊,沉声道:“人俊,你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算计的?”
邹人俊神色一僵,给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饮而尽,道:“君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柳君临道:“那天你跟我讲许应先逃脱的时候,我就有所疑了。以你的武功,许应先怎么可能会从你手中逃脱,而且还是接连两次。”
“还有,在皇太孙府的时候,你拿出了纪纲的罪证,就像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就更加大了我心中的怀疑。”
邹人俊赞道:“君临你真厉害。”他饮了一口酒,又道:“君临,你还记得,当时在杭州,许应先当街调戏女子,被周大人呵斥的事吗?”
柳君临点点头,道:“当然记得。”
邹人俊道:“说实话,那时,我是十分的吃惊。许应先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纪纲的爪牙,朝中一品大员都不敢呵斥他,但没想到,周新却丝毫不惧许应先。”
“那时,我就在想,或许可以利用周新来对付许应先,甚至是纪纲。”
“我知道,以许应先那种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性格,迟早会犯在周新的手里。果不其然,许应先在武林群豪离开杭州后,就露出了本性,强抢民女,勒索财富,草芥人命,无恶不作……”
柳君临道:“原来,当时你担忧许应先会对周大人不利,说要保护周大人,完全是你算计好的。”
邹人俊道:“没错!不过那时,我与周新非亲非故,再加上我锦衣卫的身份,冒昧上门,周新断然不会信任我。”
“我本来想,那天许应先被周新斥骂,肯定心中怀恨,会找人刺杀周新。这样,我就能顺手救下他,得到他的信任,但我没想到,许应先竟然认怂了。”
“没办法,我只有自己找人去暗杀周新,然后在适当时候,我再出手救下他,从而得到他的信任。”
柳君临感叹道:“你也真是煞费苦心了。”旋即,他又说道:“当时,许应先已经被抓,但最终还是逃走了,你偷偷放走他,是想通过他把纪纲拉下马吧。”
邹人俊点点头,道:“纪纲不死,我在锦衣卫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柳君临又是长长一叹,感慨道:“许应先虽是纪纲的心腹,但若是被周大人抓上京城,那必定是罪名做实,纪纲为了不被牵连,必然也会撇清……”
“若是许应先逃了,以他那贪生怕死的性格,必然找纪纲庇护,到时,不管纪纲愿不愿意,他都休想置身事外。这么一来,纪纲极有可能会被许应先牵连……”
邹人俊道:“说的没错。不过,我没想到许应先会这么废,竟然在涿州再次被周新抓住,害得我又不得不冒险放了他。”
柳君临也没想到邹人俊会算计这么多,这么精,说道:“你想借周大人的手除去纪纲,但你却害死了周大人这样的好官……”
邹人俊叹道:“是啊,我也没想到,皇上对建文帝的下落是如此的耿耿于怀。纪纲以许应先是他派出去寻找建文帝下落的这个理由,就挑起了皇上心中的那个梗,下旨杀了周新。”
他话语一转,又道:“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现在,纪纲已死,庞英、许应先也已伏诛。而我也得到了皇上的赏识。哼,锦衣卫千户绝不是我的终点。”
柳君临道:“人俊,你变得利欲熏心了。”
邹人俊哈哈大笑道:“人活在世间,自然有各种追求。君临你不在乎世间的名利权势,但这却是我的追求。”
柳君临忽然无言以对,他确实是不在乎名利权势,但亦有自己的追求,而邹人俊追求名利权势,似乎也没错,只是这手段卑劣了些。
不过,朝廷权势相争,无不透着卑鄙肮脏,他也无法说邹人俊有什么错。
柳君临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人俊,我要走了。”
邹人俊愣了愣,道:“你要去哪里?”
柳君临道:“天大地大,随便走走吧。”
邹人俊道:“那你保重!”
柳君临道:“嗯。人俊,朝廷不比江湖,阴谋诡计更甚个人武功,你要小心。”
邹人俊笑道:“我会小心的。”
两人在一起痛饮了一番后,柳君临就起身告辞。
柳君临离开了京城,他也没有明确的目标,就随意走走,走到哪就是哪。
虽然他也想快点解决体内的隐患,但这种事急不来,他也只能随缘。
春去春又来,花谢花又开,一年时间眨眼即过……
这一年,柳君临足迹踏遍大江南北,走过很多名山大川,看能否找到一些隐士高人,但结果,他自然是失望了。
这一年,江湖倒也相对安稳,柳君临听得最多的,也就是王光耀在江湖上突然崛起,招揽了不少武林人士,与天龙门有过几次碰撞。
不过,柳君临对这并不关心。
这一日,柳君临来到山东地界,先去拜祭了洪天,然后又去了琅琊古地。
既然寻不到世外高人,那也只能靠自己了。
柳君临望着熟悉的琅琊古地,心中不免感概唏嘘,他的一身机缘可以说皆来自此处。
当年若非意外来到此地,他早已被火寒之毒折磨死了,又如何能练成盖世奇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