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迪尔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从没有主动问过自己的哥哥,对方是否有愿望,反而在自己获得令咒后,宣誓要为了巴勒斯坦人夺回失去的土地许愿,把所有以色列的犹太敌人丢进地中海。
这种愿望本该算得上是为了民族祈愿,重建巴勒斯坦,夺回所有被抢走的土地,层次远在让自己长高或恢复青春之类的私人愿望之上。
但阿迪尔意识到了,自己的愿望与哥哥心中的愿望相比还是天差地别。天才的理想抱负跟普通人有着质上的区别,自己无论变得多成熟都只能仰望着哥哥的背影,因为他才是家族复兴的希望。
“为了实现我们塞法第尔家族长久以来的夙愿——抵达根源?”
以阿迪尔的见识也只能想到这种在他认为更加有志向的愿望,不是为了民族,那么为了自己的家族也是伟大的。
“不是。”
平静的语气,阿迪尔描述的愿望都曾是埃米德思考过的,但这些都不是他的愿望。库奥斯的身后,直通大圣杯里侧的魔力之孔渐渐成型,小圣杯完全落入其中,一切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
“阿迪尔,我想将这世上一切的战争概念彻底抹去。即便我代替你许下夺回这片土地的愿望,你觉得我们巴勒斯坦人又能守卫多久呢?没有了犹太人抢夺,其他种族也会在一百年或二百年后抢夺我们民族赖以生存的土地。并非我们民族羸弱,而是这里地处多个文明的交界间,战争注定不会因为我们采取和平策略而远离。”
库奥斯所说的话语阿迪尔认同,可他也从未仔细思考过这方面的问题,持有的是“所有人献上一生战斗到底一定能获胜”理念。的确现在犹太人全都被丢进海里,巴勒斯坦人是夺回了失去的土地,可之后……总不能再指望用圣杯许愿一次。
那么一劳永逸的方法便是……
“哥哥,为什么你不能许愿这边土地除了巴勒斯坦人都不能踏上的愿望?非要许更加难以实现的愿望?只要这片土地被巨量的魔力改造成非巴勒斯坦人的毒地,那么就不会再有外人来强夺了。”
库奥斯或者说曾经的埃米德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弟弟被“战争”侵染善心,所幸只产生“毒地”这种想法,没有产生把全世界除了巴勒斯坦人都消灭的邪恶念头。
“那么,可能500年后,甚至不用500年,这片土地依旧会陷入我们自己民族的内战。你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的民族深陷苦难中。阿迪尔,防守与进攻都是战争规则中策略,采用任何一种战争策略,获得的身份都只是战争的参与者。唯有脱离这些从战争中诞生的策略自我拯救,我们才能救济我们的同胞,救济这世上所有深受战争迫害的无辜者。”
阿迪尔愿意相信融合了自己哥哥灵魂的从者所说的一切,可他不接受这样的救济。如果战争的一切都被从根源上否定,那么过往无数为了战争牺牲的同胞算是什么?如她所说的“战争的参与者”?假如一切的战争都被定义为恶,为之牺牲的所有同胞都成了参与恶行的失败者。顶多可以用“自己是被迫参与”的理由来自我减轻罪行。
“不对!不对!!哥哥,难道你所谓的救济世人的方式,就是粗暴地将前人缔造的一切功绩都摧毁掉吗?!我们的父亲可是死战于圣城外的英雄,你却要连牺牲所得的功绩也抹去?而且一旦战争概念消失,那么我们失去的土地怎么办?我们还怎么把犹太人从这片土地上赶走?”
阿迪尔突然意识到了最关键的一点,对方描述的绝对和平世界或许会很美好,但没有了战争,他们还能用什么方式夺回被抢占的土地?
“目前巴勒斯坦人控制的土地勉强够生存,只要能安心重建家园,百年后所有人都能幸福生活。”库奥斯转向身后的魔力之孔,她对执迷于战胜敌人的弟弟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说服。家长更多时候采取强硬措施,用事实打碎孩童的幻想。
“不对!我所期待的不是放弃过去、放弃理想的和平世界,和平必须用刀与剑来构筑!哥哥!等等!我们一定还能采用其他方式……”阿迪尔跑步跑向魔术阵,到现在他还不明白亲情这种东西在真正的战争中一文不值,以为自己与哥哥的分歧可以用对话解决。
“你就是想成为父亲那样的人对吗?哪怕夺不回圣城,你也想光荣战死在耶路撒冷的郊外,向着圣城高喊你的遗言,成就为你心中的英雄形象?”
库奥斯的言语精准剖析了阿迪尔理想的真面目,甚至比阿迪尔本人都了解地透彻,因为埃米德最痛恨的就是自己父亲那样牺牲一切让自己成为英雄的混蛋,看似伟大光荣,却什么都没做到,还连带毁掉了许多本可以勉强存在的家庭。尤其自己与弟弟因此成为了孤儿。
“阿迪尔。”即将进入魔力之孔的库奥斯停下了吟唱,她再次转身,正视着停步在魔术阵边缘的弟弟。“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让你成为英雄——为了阻止战争概念从人类文明中消失而牺牲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