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和,你怎么看?”夏侯渊坐在岩石上,偏头看去一旁沉默不说话的身影,“.……安息人和大宛人根本靠不住,想清楚。”
天光刺眼。
听到话语声传过来,曹纯降下视线,看着前方。
他今年已经三十有二,十八岁那年就担任黄门侍郎,可上面有一个战绩辉煌,族中大将的族兄,很少有人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但是二十岁那样他跟着一伙马贼去了北地,后来那个文弱的书生变成了黝黑壮硕的将军,只能拿笔杆的手腕也能轻易挥动大刀。
最主要的是,他为大兄曹操练出一批天下骁锐的骑兵——虎豹骑。
没人再小看他了。
随着短暂的沉默,周围骑兵在休息中望了过来,曹纯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天光,深吸了口气:“纯受都督恩惠,接到将令就是严守此地,无军令不撤。”
夏侯渊跳下岩石:“你那是报恩,而你现在将军,要为所有跟在你身边的士兵负责,打不赢就要往后撤。”
“服从命令也是将军该做的。”
曹纯没有理会他,朝附近的战马大步走了过去,翻身上马,捏紧刀柄望着翻滚的天云,“首领…….纯会坚持的。”
这是当初北地马贼一批老人常叫的称呼,现在这样叫的人已经不多了。
天光延伸,白云如絮。
汉西征军营地,奔马进出辕门,毛毡搭建的帐篷内,公孙止在案桌后方双手合十握起来,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帐帘,有人拿着近日统计的战报正读给他听。不久之后,荀谌起身拱手:“都督,该有反击了,不然士气都被磨平了,何况曹将军和夏侯将军那边难以久撑。”
“情报上已经出现了二十一支大秦人军团,光是南北就多达九支,抛去拱卫中军,大秦人能动用的兵力至少有十支军团,按他们的编制,最少也有十万人,而我们只有六万可动,还是把亲卫营一起搬上去才够这个数,如果塞维鲁还有军队没有拿出来,奇兵就很难奏效。”
近半月来自三面战场的消息拼合起来,实在让公孙止感到惊叹的同时,也压力巨大,他前世听过关于罗马的事情,但大多数都来自影视上,并没有太过详细的研究,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的二十一个军团,而且其中不乏各个行省、附属国、同盟国的军队夹杂里面,充当辅助兵团…….翻译团里甚至将他们列出了长串的名单::西班牙皮盾兵和骑兵、高卢轻步兵和骑兵、阿非利加行省提供的轻步兵和骑兵、克里特弓箭手和投石手、巴里阿里投石手,希腊地区的多罗彼人、阿开那尼亚人和挨托利亚人的轻装部队、伊利里亚骑兵、帖撒利人骑兵、努米底亚骑兵和轻步兵、色雷斯骑兵、日耳曼人骑兵,希腊、斯巴达人的军队……等等等等。
公孙止甚至还发现,自己汉化匈奴、鲜卑、丁零、乌桓,让他们为自己作战,与罗马以公民权为诱饵,诱惑他国军队为其作战,何其相同,但同样的,压力也就极其巨大。
安静了片刻,文士着急出声。
“可曹将军他们现在快要合围了,安息人、大宛人自顾不暇,他们打顺风仗还行,这种时候,都督该保全我们自身实力!”
还在沉默。
“都督!”
“我说了再等——”公孙止嚯的一下站起来,撞动了案桌,杯盏、书卷从上面掉落下来,声音严厉了一瞬,随后吐口气,挥手:“下去吧,这是我与塞维鲁比耐性、比军队意志的时候。”
荀谌叹口气被亲兵请离了这里,不久,又有人进来,巨汉站在帐口脸上有些不好看。
“启禀主公,刚刚西面传来消息,曹纯领兵一支虎豹骑…….”
声音嗡嗡嗡的在公孙止耳边响着,他坐在椅子上看着典韦背后刺进来的阳光,灿烂的金色里,随着说来的话语声,仿佛看到的光芒都在扭曲,脑中深幽处,浮起了过去的一些画面。
“……我乃为众人性命考虑,为将者当以兵卒先。”
“大丈夫…..死就死了!”
“首领!”“回来了?”“过来一趟,等会儿还是要走。”
…….
斑驳的光芒印在眸子里,公孙止轻轻阖上眼睛,脑海里那位曾经修长白皙的青年微笑着单膝朝他跪下来:“纯,见公孙首领以及众兄弟骑战了得,起了效仿学习之心。”拱手一拜:“愿以师礼待之。”
“子和……”
大椅上,公孙止猛的睁开眼“…….我去他娘的计划!”一脚将案桌蹬倒,墨砚、竹简哗的洒落一地,把对面的巨汉吓了一跳,高大的身躯站了起来,接过李恪递来的披风,一转罩在身上,边走边系,“升狼烟,让远方的赵云、马超看到,另外通知黑山骑该动了,还有西凉军正面压入战场,潘凤的军队从西北方向杀过去,告诉他,不指望能突破封锁,至少给我拖住两支大秦军队!”
极快的语速连续下达完各种作战的命令,脚步停在绝影前,他抬起头。
“——该让这些大秦人看看,我大汉军队是怎么打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