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政看着怀里尚且只剩一口气,说不定下一秒就喘不上气的伯邑考,嘴巴一张一合,以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道:“对不起……”
伯邑考嘴唇蠕动了下,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却力不从心。
接着他嘴唇又蠕动了下,有气无力的,红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殷政,脑袋微微翘起,似乎是想贴在殷政的耳朵上说话……
殷政很体贴地弯了腰,拉低了脑袋。
可伯邑考的脑袋刚刚翘起,刚翘到一半时,他的脑袋便一下子垂了下去,脑袋砸在殷政的大腿上,砸的殷政闷哼一声。
伯邑考不动了,一双桃花眼睁着,指节弯曲却略微泛白的手垂在榻沿边,嘴角的黑血也凝固了,他这副样子……似乎是在控诉这个世界的不公……
殷政呆住了……他伸出手指,放在伯邑考的鼻子上,探了探是否还尚存呼吸。
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刚刚还在他面前俯首称臣的人,就这样死了,在不到半个时辰内,就死了……
以后再也没有伯邑考了,以后他再也看不见伯邑考了,以后伯邑考再也不会对他畏畏缩缩了……因为伯邑考已经死了。
呵,殷政苦笑,明明今天他才遇见的伯邑考,怎么感觉却像是失去了一个多年的好友……
以前在寺庙里,总会有人不辞劳苦,从很远很远的地方过来,请师父超度亡魂。
师父念经时总说,每死去一个人,世上便会多出一个新生儿,这样世间才得以平衡,万物才得以运转。
那时候殷政总是不屑一顾,喏喏喏,师父又在卖弄他的学识了……这不就是化学中的质量守恒定律么?
现在,他在想……伯邑考的死,是另一个新生儿的降临?亦或是另一个亡灵的重生?
“阿辛!”
一道浑厚的嗓音打乱了殷政脑海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思想。
闻仲大步流星走过来,他目光如炬,直盯着殷政,眼底里满是怒火,“阿辛!你怎可做这等糊涂事!”
“啊?什么?什么糊涂事?”殷政茫茫然问道。
他做了什么糊涂事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闻仲怒不可遏,说话间,便大跨步走过来,企图将殷政怀里的伯邑考拉到自己怀里……确切地说,是伯邑考的尸体。
当殷政看到闻仲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时,他才反应过来,闻仲误以为伯邑考是他杀害的……
“不,伯邑考不是寡人杀的!”殷政极力解释着,“他是吃了肉之后才中毒的!寡人没有在肉里下毒!寡人没有!”
殷政说完之后,闻仲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似乎在说:编,你接着编,看我信不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