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姐从前是这样,现在她还是这样。”明楼静静听着汪曼春的抱怨,“难道她的心就不是肉长的?”明楼没有制止汪曼春的恶语攻击,在他看来,在适当的场合听凭汪曼春的发泄是一种极为有效的缓解她心中恶气的方法。
明楼掏出手帕来替汪曼春揩了揩泪痕,不知为什么,以前他看见汪曼春的泪就会有揪心的难过,而现在他再看见汪曼春的泪,已经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因为他的脑海里,不再有“爱”或“不爱”的挣扎,反而被“可用”或“可弃”取而代之。
暗忖间,刘秘书敲门进来,汇报道:“明先生,‘樱花号’专列遇难者高级长官的名单出来了。”“这么快?”明楼似乎有些不相信,立刻站起身。“是,当地警察正在拼凑军装和军衔,以及核对车上大使们的名单。第一次爆炸是在餐车里,正好大家都在用宵夜,所以没有生还者。”刘秘书把打印好的英文文件递给明楼,文件上密密麻麻一排排军衔及官职名称。
明石元三郎,日军驻新京司令官,陆军中将
塚田攻木,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陆军中将
……
明楼没再细看下去,看到这两个名字他就知道任务成功了。窗外依旧是倾盆大雨,房间里,明楼摘下金丝眼镜,低头做默哀状。汪曼春呆呆地站着,刘秘书惶惶不知进退。雨声,风声,电话铃声,脚步声,掩饰不住伪政府每一个官员的惊慌,更掩盖不了伪政权与抗日联盟正面交手后,第一个回合的“惨败”。
明台背着程锦云走进一片小树林,忽然停住了脚,随即放下程锦云示意她隐蔽起来:“9点钟方向。”程锦云迅速抽出手枪,上膛。昏暗中,花草暗影摆动,明台注视了一会儿,提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程锦云也收起了手枪,两人异口同声道:“自己人。”不一会儿,只见黎叔、于曼丽和郭骑云等人从树丛中小心翼翼地走出来。一看到程锦云,黎叔立刻上前问道:“怎么了?”“跳车的时候崴脚了。”程锦云说道。知道程锦云无碍后,黎叔侧目看向明台:“我们见过。”明台诧异。
于曼丽和郭骑云走到明台面前敬礼叫了一声“组长”后,郭骑云说道:“他们是上海地下党。”明台即刻转对黎叔:“怎么称呼?”“黎叔。”“我们得尽快离开这里。”远处,随着狗吠声,几束光透过树林投射而来。负责警戒的一名行动队员提枪跑过来汇报:“是铁路上的护路军警,有武器。”明台立刻提高警惕:“准备战斗。”“他们移动速度很快,训练有素。”黎叔分析道,“你们先撤,我来掩护。”“于曼丽,去抢辆车,准备撤!”在明台和郭骑云的掩护下,于曼丽单枪匹马冲出火力网向敌方而去,程锦云也被黎叔掩护着撤出树林。
于曼丽爬到一辆军车下,从汽车底下伸出手,一把雪亮的匕首扎在日本兵脚面上,只听日本兵一声惨呼栽倒在地,于曼丽趁此机会结果了他的性命。
于曼丽把车开到明台身边,明台先把程锦云扔上了车,又返回去接应受伤的黎叔,众人边打边撤,终于冲出了敌方的火力网。
郭骑云开着车,明台和程锦云立刻察看黎叔的伤势,细看之下发现子弹卡在肩胛的肌肉中,看着血肉模糊的肩膀,明台问道:“怎么办?”明台左右看看,看向于曼丽,于曼丽冷冷道:“别看我,我只会杀人,不会救人。”“黎叔,你忍着点。”程锦云卷起衣袖,干净利落地准备动手。明台看到程锦云的动作,抓住她的手惊诧道:“你不是打算用手吧?”“你不介意吧?”“我不介意。”明台道,“只要你下得去手。”程锦云对伤口又仔细看了看,抬起手犹豫了一会儿,伸了进去。明台别过脸去,只听黎叔一声闷吼,子弹头落地。待明台再转过脸时,程锦云已经开始包扎伤口。
“你哪学的?你可一点不像女人。”
于曼丽“哼”了一声:“人家可是长头发。”此话一出,程锦云和黎叔莫名地互相对望一眼,又看看脸色略显尴尬的明台和面色冰冷的于曼丽,摸不着头脑。郭骑云忍了一抹笑意,汽车向前方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