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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国色天香

日沉西山，数名黑衣捕快，在白墙青瓦的宅院外巡视，因为夜惊堂已经带着三位夫人出门，宅子里比白天安静了许多。

西厢的庭院里，折云璃做斯斯文文小姐打扮，以扇为刀，正在慢条斯理演练着刀法，鸟鸟则蹲在房顶上，歪头看着不远处的另一间院子。

隔壁院子中，放着一张崭新的轮椅，是夜惊堂刚刚让黑衙捕快送来的，但华青芷此时并未坐在上面。

轮椅旁的厢房里，门窗都关着，屋里干净整洁，书桌、茶榻、多宝架、屏风等等一应俱全，里屋还放着一张红木的架子床。

可能是怕亏待到这位出身世家名门的贵族小姐，所有日常用具都是新的，三娘甚至还弄来了收藏品级的笔墨纸砚，放在书桌上，以供华青芷使用。

虽然待遇非常好，但华青芷此时，显然开心不起来，独自坐在架子床边缘，双手叠在腰间，清丽眉宇间带着浓浓的惆怅不安，既像是‘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北梁皆故人’的幽怨，又像是‘文弱小姐被土匪强行抢回山寨当姨娘，既无力逃脱也不知道晚上会发生什么’的不安。

和华青芷相比，绿珠倒是既来之则安之，心里甚至有点小开心，毕竟她是贴身丫鬟，小姐嫁谁她嫁谁，被俊美无双、文武绝世夜国公抢回家，再怎么也比在北梁找个歪瓜裂枣好不是。

此时绿珠很是勤快，在屋里来回把各种物件摆成小姐习惯的样子，柔声安慰：

“小姐，你想开点，两军交战，最受苦受累的就是咱们女儿家，能保住命就算吉人天相，哪里敢去奢求太多。现在已经到南朝，咱们也回不去了……”

华青芷虽然腿脚有毛病，但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弱女子，她若是被夜惊堂抢来的也就罢了，毕竟她确实拿夜惊堂没办法，真要对她动粗，心头再失望也只能含泪认命。

但夜惊堂根本没有这个意思，是那凶巴巴的女人，自作主张把她给抢回来的。

骆凝半信半疑：“女帝和靖王能答应？”

但事已至此，她也没其他女子那么厉害的轻功，想跑都跑不出宅子，当下也只能无奈叹了口气：

“唉……”

“我去问问吧……”

夜惊堂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听见这个摇头一笑：

“华小姐阴差阳错过来，在这里住着不自在很正常，我去和她解释下就行了，走吧。”

“那就先谢过姑娘了。”

在等待片刻后，青禾三娘和凝儿，便抱着一堆打包好的药材走了出来，王夫人则在旁边送行。

华青芷见夜惊堂这么说，自然不好再闹了，轻咬红唇稍作沉默，又道：

夜惊堂手持马鞭背靠车厢坐着，对此笑道：

“刚才等着的时候，在街上吃点东西，不饿。丹药的事情商量的如何？我看王神医都开始炼丹了。”

？

华青芷以前确实不怕一个侍妾，但现在到了夜惊堂家里，还无依无靠，被侍妾找上门，哪怕是要教她规矩哦……

华青芷本来想搬出去了，再告知夜惊堂，但绿珠办事半点不利索，一下午都没安顿好，此时夜惊堂回来，她也只能道：

“我和夜公子清清白白，是被人绑来的，若真在夜公子家中留宿，岂不是坏了你我的名誉，所以才想着在外面找一间宅子，暂且住下……”

华青芷见此眼前一亮看向救命稻草。

绿珠是自愿被绑的，离家前肯定收拾了东西，当下来到跟前坐下，把手伸进怀里，在肚兜里摸了摸，取出了一沓银票，递给华青芷：

“带的不多，就上次去云安没用的三万两，这是小姐唯一的家当，我路上都没敢拿出来……”

华青芷左右看了看，见夜公子和绿珠都不在，也不好闭门不见客，当下先行颔首一礼：

“钰虎姑娘，伱也在啊。”

“能不能给白锦一颗？她和你一起涉险抢来的丹药……”

“小姐，这不多此一举吗？”

随着绿珠离去，华青芷独自坐在床榻上，看着书香气十足的雅致房间，有些坐立不安。

王太医在墙壁前站着，正摸着胡子认真琢磨着纸上的各种信息，而已经混成太医院二把手的张景林，则蹲在药炉前看着火候，彼此正在讨论：

夜惊堂听见这话，眉头一皱，压身道：

“你不会又做诗气她了吧？”

不过君子论迹不论心，吃了如梦似幻散，分不清现实与幻想，确实没法当真，他也没揪着这事儿不放，只是道：

“好啦，薛姑娘也没恶意，就是怕一时疏忽，导致你我分隔两朝再难重逢。我肯定送你回家，在这里暂住几天，就当过来踏春了。”

女帝来了旌节城，御医、御厨等自然会随行，因为都是随时会用的人，为此临时的太医院，就在行宫的外围，和禁军哨所挨在一起。

华青芷目光微动，觉得声音有点耳熟，便撑着架子床起身，缓缓走到门口往外打量。

绿珠表情一僵，连忙摊开胳膊挡住夜惊堂，抬起水灵灵的小脸委屈道：

“夜公子，你可千万别把这事儿告诉小姐，小姐要是知道，非把我打出门……”

绿珠怕被小姐打，也不敢跟在旁边，只是在过道里等着。

“你有本事当着白锦面说这媒？”

而三娘则是坐在了车窗门口，把帘子挑开询问：

夜惊堂见此摇头道：“开玩笑罢了。我又不是喜欢拿捏把柄调戏丫鬟的无良公子，怎么可能真告密。”

但小姐担心这些，她这当丫鬟的也不能明目张胆劝小姐认命，就在夜公子府上住下争取三年抱俩，当下只能道：

“……”

“能研究出来就好，到时候先练十颗出来，你们一人一颗……”

夜惊堂听见这话神色微变，毕竟虎妞妞和冰坨坨私下凑一块，他这和事老还不在场，不打架那真对不起两人的脾气。

“胳膊肘往外拐是吧？你家小姐要是知道你偷偷告密……”

“……”

……

“对了，方才哪位钰虎姑娘过来了，在门外打了个招呼。”

夜惊堂只是武夫，对医药行当一窍不通，此时自然没跑炼丹房当显眼包，只是迁来了马车，站在太医院门口，听着另一道交谈声：

“……？”

“去，说什么了你……”

人在屋檐下，华青芷也不好拒绝，只能让对方知难而退，略微斟酌后，回眸看了下院角的海棠花，含笑道：

华青芷想想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华家的背景，在南朝可镇不住多少人，万一任性自作主张跑出去住，结果被人掳了人财两空，那还不如忍辱负重在这里当姨娘……

……

华青芷对能管住夜惊堂的话，心头是半点不信，不过还是颔首道：

“你现在去城里面买个宅子，价钱不用谈，只要现在肯卖、今晚能住人就行，待会咱们搬过去……”

绿珠双手叠在腰间，有些迟疑：

“我没找到宅子，要是回去了小姐罚我……”

绿珠眉头一皱，迟疑道：

“这不太合适吧？现在兵荒马乱的，住在这里多安全呀，要是搬出去……”

她清清白白的女儿家，若是在夜惊堂家里住下，回不去北梁就一只住，那不就等同于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为此在斟酌良久后，抬手打断了已经准备带着小姐投诚的绿珠话语：

“绿珠，你带银子没有？”

夜惊堂抬手在绿珠脑袋瓜上轻弹了下：

夜惊堂对此摇头道：

女帝见华青芷不假思索就来了一首，眨了眨眼睛，先竖着默念一遍，再横着默念一遍，再斜着默念一遍……

人影身着一袭红色长裙，虽然不施粉黛也没佩戴首饰，但整个人看起来却极为艳丽，只是一露面，本来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感觉都亮堂了几分。

夜惊堂见绿珠不敢回屋的样子，便抬手示意：

“没事，我就说我把你拉回来的就是了。”

“我当年在北梁，便是研究这药的，不过北梁朝廷心眼多，每个人只负责一部分，没见过完整丹方……”

夜惊堂见此转身来到了巷子口，朝里面看了眼，没发现华青芷，询问道：

“你怎么站在这儿？”

华青芷见这貌美侍妾不凶，压力倒是小了几分，想要回身沏茶：

“钰虎姑娘进来坐吧。”

“女儿家孤身在男子家中留宿确实不合适，但这里也不是我家，是三娘家，我是在这里倒插门……呸，暂住。你不用担心安心住着就行了，过几天事情安排顺了，我便想办法送你回北梁……”

华青芷见夜惊堂已经回来，就知道今天没法法搬出去了，略微沉默后，又道：

“你别听那个薛女侠乱说，我那天只是想想和你道个别。你说最迟第二天早上回来，却一去不返，我也不知何时能再见，才想着用如梦似幻散和你道个别，并没有其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