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李大郎竟舍不得分拨些吃喝穿戴给心腹么?
朱文微笑道:“干净整齐便好了,哥哥最爱的,还是主公送的那几件大衣,可活了咱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又暖了人心。”
朱武无奈道:“弟乃是贼寇,哥哥只劝着出力,却不想,倘若泾原路有司察觉到,便是前途不保……”
“哪里话,主公早请了童贯均旨,又请了经略使大令,今日使杨娘子满路张贴,说此番到渭州来的流民里,便是有流寇,也既往不咎,又命人奔赴长安,与各处协议,撤销走脱到了泾原路的山民罪状,你便是自谓少华山朱武,官府也视而不见,何况,此事有种师道依律法收容流民在先,童贯命各路筹备人手以备北伐在后,有什么差错。”朱文一笑道。
朱武瞠目结舌,这不是得知他的名头才这么做的。
“真当为我主。”朱武却说道,“然,人心不可测……”
“来日方长。”朱文拍拍胞弟肩膀,振奋道,“走,先安顿了流民,待我见过主公,若你很急切,今夜便可动身,到北原,沿着山路走,山坳里,有新种的桃树,最多处,便是主公之家,一侧便是咱家,今夜,老娘也定彻夜不眠,盼着你周全回来呢。”
这一日,老娘可盼了十数年了。
朱武蓦然胸口发热,道:“少小年纪,周密如此,确是好人物!”
他略一沉吟,拉着朱文便走。
口中念:“有一事,不可怠慢!我观这少年,凡事都是上上之选,唯独不熟悉这朝廷里的规矩。此时便有一个大机遇,一个大凶险,他似乎不查,待我试为之言,且看他听也不听,而后自做决断。”
朱文大喜道:“正少这样一个人才——你快去!”
朱武心中欢喜,他知道,这是当哥哥的唯恐抢了他的机会,更要让他单独表现自己的才能。
遂也不推辞,看着朱文又招呼流民们,将毛驴儿驼来的一应农具,家用之器具,甚至有菜刀、饭碗、门锁之类的,一一分发给流民,流民口中称谢不止,朱武暗忖道:“只听李大郎麾下,文有家兄,武有虎大,后有关中好汉孙安来投,还有一个杨娘子,俺只当他是个豪绅,如今看来只怕不全都是——倒要看他有多大的志向。”
李寇坐镇在南山山下,起一边帐篷,亲自点察粮草,盘问过路客商,言语间,多问路上光景,借口是“复核尔等所言是否不虚”,实则处处打探熙河路、西夏乃至西域,尤其吐蕃诸部的动向。
然,李寇待人并不盛气凌人,便是小行脚客商,也先问:“此去百十里,饮水可周全?干粮可充足?若有贼寇时,该如何躲藏。”
他问得仔细,客商也答得周全。
“这哪里是问候,分明在打探军情。”朱武摇头道,“只怕会为西贼奸细所误导。”
正作这么想,便听李寇一声喝:“这哪里是甚么客商,我问你如何应对,你却说军力鼎盛,乃作吓唬状。若非敌国奸细,便是别有用心,你且退回去,待经略使府细细的盘问。”
何不抓起来?
如今军卒行事,又出于边陲,但凡有怀疑,说得好便是一通好打,坏一些连命都要葬送。
李大怎地竟有待奸细嫌疑之徒也有仁慈之心?
朱武正不解,便见那十数人,推着大小车辆慌不择路沿原路返回。
又有正军三五十,在后头跟了上去。
朱武恍然大悟,此乃限制这些人的行动,让他们在渭州城行事观其行踪。
倒也有一些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