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不论,除元澄与元英,我与其余六辅交情皆非同一般,便是功劳再大,至少八辅能利益均沾……”
李承志顿了顿,又极为认真的看着高英:“退一万步,便是为了多些军功傍身,洗去这幸进、佞臣之名,予朝中站稳当些,好护你周全,我也该夙兴夜寐,发奋为雄。
而你以为,宫中那夜予你‘我但有一口气在,必保你平安,更不会让人欺辱了你’之誓是敷衍之词?”
听到这最后一句,高英眼中猛的射出两道精光:“真的?”
李承志铁青着脸:“我就不相,这些道理,高司空未予你讲过?”
“叔父是叔父,你是你,岂能一概而论?”
高英咧着嘴笑着,但脸却像是水洗的一般,“若是你早些如今日这般与我坦言,我又……我又何苦撕心扯肺般的忧心……”
若是平时,我即便讲了,估计你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此时之所以会信,只是因你觉的我对元恪情深意重,必然不会在他陵前予你说谎而已。
可他生前我都敢骗,何况死了?
但扪心自问,今日这些话,还真就无半句虚言……
李承志叹着气,从地上捡起高英滑落的锦裘,刚想给她披下,又觉不妥,便放在了她手里:
“早些回去吧……大军未驻,仍在行军,我也要走了……少则半载,多则一年,我必然回返。你也不必再妄想我会‘以死明志’这种可笑的念头,我连妻都未娶,子都未生,怎舍得去死?”
高英流着泪,脸上却笑开了花:“好……我等你……”
直觉这话有歧义,李承志张了张嘴,但一时又想不到哪里不对?
可能是那三个烟圈飘的太诡异,自己太敏感了?
算了,由她去吧……
“你保重!”
李承志看了看高英,又抬头看了看元恪的墓碑。暗暗一叹,又重重一拜……
推开庙门,门外就只有高文君,如痴了一样的看着他。
之前就只高文君陪着高英,再看高英吓的小脸儿惨白的模样,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豁出去一般予元恪碑前坦言之时,高文君必然是陪着的。该知道的,自然也就知道了……
虽然事出有因,李承志还有生出丝丝愧疚:“对不住……”
眼泪“唰”的一下从高文君的眼眶中滚了出来:“我……我怎会怪你?”
若非出征,再只月余,就该与她成亲了……这样一想,李承志更觉愧疚,有如发誓一般的说道:“等我回朝,就求你过门……”
高文君紧紧的咬着牙,重重的点着头:“好!”
此地终非温存之处,李承志只能替她紧了紧松开的裘领:“走了!”
就只短短两句,高文君却被感动的泣不成声,竟连“保重”两个字都说不出来。
直到李承志翻身上马,与李亮渐行渐近,已成两点虚影之时,她才缓过了一口气。
身后传来“簌簌”的声响,又听“吱呀”一声,高英走出祠庙,掩好了庙门。
与来时心若死灰,了无生趣的模样相比,高英就如换了一个人,容采焕发,满面红光。
高文君眼中依旧流着泪,脸色却如隆冬寒冰:“日后你再敢逼迫于他,我和你拼命……”
“是姐姐对不住你……”
高英有些愧疚,又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若……若有朝一日,他……他心甘情愿呢?”
“高奴儿,你不但瞎了眼,还瞎了心……既便因你逼迫之故,但他依旧觉的愧对于我,不然何需予我致歉,可见他之情深意重?更或是,你忘了他那满头银丝?”
高英心中一疼,怅然若失:先帝……又是因为先帝?
但随即,她又开心了起来:若非李承志重情重义,孤何需认死了他一般,觉得他比高肇还要可信可靠?
更何必一想到他若有了万一,就那般惶恐,认定日后必然会孤苦伶仃,无依无靠?
只因她永远都忘不了,元怿持刀刺来,他如疯了一般的扑来时的模样。
当时,先帝还被自己护在身上,元怿那一刀扎下来,十之八九刺的是自己……
他当时只是想救先帝么?
孤不信!
男女之情,玄而又玄,妙不可言……高英不信,李承志能对元恪情深意重,能对高文君心怀愧疚,独独就能对她冷血无情?
真要无情,方才就不会在元恪陵前说那么多,讲那般多的道理……
虽然已不再奢望与他如何,但至少不用再担心被人害了都无人予自己报仇,更不怕便是死了,都无人挂念……
越想越是高兴,又怕被人窥破心思,高英只能紧紧的板着脸,又唤着高英与她同乘。
马车下了山,都已行至官道,高英才后知后觉的想了起来:“当时你就在门外,可曾听到他提及过陛下(幼帝)?”
“你与他近在咫尺都未记住,何况我?”
那时正喜出望外,心思恍忽,哪会听那么仔细?
不由的红了红脸,高英又听高文君回忆着:“我但有一口气在,必护你周全,更不会让人欺辱了你……好似真未提到过陛下?”
高英猛的一怔:那夜于宫中,他好似也未提及陛下?
是了……陛下虽是承嗣,但总归却是元怿之子,而非先帝血脉。予私情而言,在李承志心中不知比先帝和自己差了多少筹……
原来,他自始至终都未敷衍自己,次次都说的是肺腑之言?
早该想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