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艘船又出了骆马湖,进入运河,又进入不老河,一路西行,往徐州而去。
虽然船上人多,但是都不说话,船只越向徐州接近,众人心中就越紧张。
都担心被大刀会的弟子围住,即使是那三百持弩手,也都紧张得手心发汗,因为对方的人太多了,这点箭支根本不够用。
虽然有刘坤一的徐州防军作为后盾,但如果一下船就被对方围住,恐怕连搬兵的机会也没有了……
不只是清帮的人紧张,就连樊香蝉和林黑儿也是如此……
走完不老河,就到了丁岔口。
丁岔口是一个“丁”字形的三岔河口,向东是不老河;向西是丁万河;向北则是运河,引的是微山湖的湖水,和不老河对接。
因此,不老河又被称为绕到徐州的运河分支。
江文远他们要去徐州,就要向西进入丁万河,但是不及把船进入河口,就听北边上传来一个声音:“刘大人!是岘帅刘大人吗?”
刘坤一吃惊了一下,顺运河向北看去,只见北边的运河上行来五艘船,最前面一艘上,站着一个人,身上是一鲜亮的官服,手里拿着一根单筒望远镜,正往这边看。
虽然离得也有些距离,但刘坤一也认出来,惊叫一声:“袁世凯?他怎么来了?”
“袁世凯是谁?”江文远不解问道。
刘坤一解释说:“这袁世凯可了不得,虽然习文不成,转而就武,但在武上却大放异彩,先随他叔父带兵,再投淮军,后又入朝鲜平乱,现在的他掌握着大清最强的精兵武卫右军……”
听着刘坤一对袁世凯的一番讲述,江文远对这人也心生佩服,大丈夫能有如此作为,的确是一方人杰。
说话间,那五艘船已经到在近前,因为佩服,江文远自然把对方看得更仔细了。
见这袁世凯四十左右岁的年纪,身材已经微微发福,小腹略挺,脸型微圆,再加上头顶剃得锃亮,把头趁得很大,比刘大头的头还要大。
上唇墨髯如戟,稍作修剪,下颌胡须并不长。
江文远看着间,那袁世凯便在船头向刘坤一施礼:“晚生袁世凯拜见岘帅!”
而且行的是跪拜大礼。
“慰亭快快请起!”因为两船未接,刘坤一站起身,也只是虚虚的手势向上搀扶。
袁世凯站起身,刘坤一又连忙指着江文远说:“我来向慰亭介绍一下,这一位就是清帮总领帮江先生!”
“原来你豆是江先生啊?久仰久仰!”这袁世凯操一口河南口音,虽然话声亲切,也连说了两声久仰,但手上连个略略地抱拳也没有。
江文远也没在意这些细节,仍然躬身揖礼:“江文远见过袁大人!”
“罢了!罢了!”虽然袁世凯脸上含笑,但却把他的大头昂起,对江文远做鼻孔看人的姿态。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当个小官吗?”看到这袁世凯对江文远的的姿态,江媚桃受不了了,冷哼一声嘀咕道。
刘坤一问:“袁大人不在小站练兵,进入我两江境地有何贵干?”
袁世凯又对刘坤一躬身施了一礼:“就是要去拜见岘帅呀!”
“拜见我?”刘坤一疑问一声。
“蒙朝嘞庭信赖,暂任我为署理山东巡抚!”说着,眼光瞟向了江媚桃,明显是刚才江媚桃的嘀咕声被他听到了,一方督抚大员,可不是小官了。
回过眼神,袁世凯接着又向刘坤一说:“世凯是当晚辈嘞,咋能失了礼数哎,上任伊始,自然要拜谢前辈嘞提携之恩哪!”
官场上一直都有一个潜规则,官员上任之时,会对自己有恩或者有用的官员进行拜望送礼,一者是为了感恩,再者也是为了得到照应。
刘坤一可是朝庭重臣,深得慈禧重视,又比自己的官衔高,袁世凯又怎能不拜望送礼?
因为送礼之事不宜张扬,便走水路去南京拜见刘坤一,极巧之下,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拜望不不必了,好意老夫心领了,袁大人请回吧,刚上任也一定挺忙的!”刘坤一眉眼低垂说了一句。
凭袁世凯的机敏,自然看出来这位两江总督不悦了,见面的第一句还叫自己慰亭,接着就称呼自己袁大人了。
应该是他不喜欢自己在江文远的姿态,这老头极喜欢这小道士,几乎把他当成两江境内的骄傲,自己没有尊重他看重的人,难免会生气……
心中暗暗悔恨刚才对江文远过于摆谱。
但是这袁世凯也的确有一套,并没有向江文远和刘坤一直接赔罪,因为自己只要一赔罪,即使是对方口头上原谅,但心理上的隔阂将很难消除。
因此,袁世凯并没有这样,而是回身向他后面的船舱里招手:“几位家里嘞,今天我让恁见识一个新玩意儿,不用人划不用风帆自己就能走嘞船!”
“那不就是洋船吗?有什么好稀罕的……就是呀,之前我们在天津不是天天见……”应着船舱中纷乱的女人说话声,走出九个女人来。
只看这九个女人的年龄,也能大致判断出年纪,最大的也不大于三十五岁,最小的也不小于二十三岁。
这九个女人,有着不一样的年龄,同时也有着不一样的美丽。
“咦!看看恁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儿,洋船能和江先生嘞船比吗!”回身埋怨一句他的九个姨太太:“这是千里船,啥动力都木有,放到水里豆管跑!来来来,我带恁上去瞅瞅!”
说着,他的船已经和江文远的相接,袁世凯又向刘坤一施礼:“刘大人,我俺家嘞人木见过世面,能不能让我带她们上去看一下稀罕!”
刘坤一的话声仍然冰冷:“这是江先生的船,老夫可做不了这个主!”
袁世凯也当没有听出话里的冰冷,而是向江文远抱拳躬身:“江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