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琴声就那么难听吗?
明明有无数的男人在自己的琴声中沉迷,无法自拔,为什么那个叫陈玉的家伙就可以例外?
他明明作出了《鹊桥仙》这样让人倾慕的优美诗词,肯定对于音律有所了解,为什么就忽视了自己的弹奏呢?
她还在生闷气呢,她的侍女却也有说的。
“小姐啊,那个什么陈公子真是太好笑了,竟然喜欢吃剩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乞丐呢。”
杜瑄秀眉一簇,很不满地道:“你没听到他念的诗吗?他说的有错吗?你还小,没有经历当年的战乱,根本就不知道食物的宝贵。当年要不是爹娘把仅有的一点食物给了我,我早就饿死了。可我爹娘他们却……却再没有活下来。”
说到最后,杜瑄的眼眶通红,悲痛的难以自己。
作为河北第一名妓,她参与过的盛宴不知凡几。可是却从来没有意识过,这种豪奢铺张是多么的可耻。
今日听了陈玉的《悯农》,再一想到这些奢靡的盛宴,她的心里就一阵阵的作呕。仿佛餐盘里盛放的,并不是美味佳肴,而是当年那些倒毙在路边的死尸。
杜瑄越说越气,气哼哼地道:“这些读书人,妄称学的文武艺,卖与帝王家,成天说着匡扶社稷,拯救黎民。可是看看他们的做法,耽于享受,追求名利,厚颜无耻,朝廷和百姓能指望这些人吗?倒是那位陈公子,至情至性,心怀大智,悲天悯人,才是士人的典范。”
侍女嘻嘻一笑,揶揄起自家的小姐来。
“那陈公子在小姐弹琴的时候打呼噜,也是至情至性喽?”
“哎呀,死丫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杜瑄如同屁股着了火一样,窜起来要教训无法无天的侍女。
房间里两个娇媚的女孩子扭作一团,春光乍泄,美丽无限,只可惜却没有男人欣赏的到。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是一个花枝招展的老女人。
“哎呀,十娘,你在干什么呢?快快好好坐着。你可是咱们的头牌,那么多的男人倾慕着你。你这疯疯癫癫的样子,成何体统?”
原来这女人是他们青楼的老鸨,负责带领她们去洛阳参加百花会的。
在老鸨的劝阻下,杜瑄才爬了起来,整理起自己的着装。
那老鸨却围绕着杜瑄,一个劲地问文会的事情。
“怎么样,今日见识了河北、河东两地的士子,听说还有罗大将军在场,他们有没有被你迷晕啊?我们十娘艳丽无双,肯定是所有男人都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了吧?”
杜瑄还没开口,她的侍女却叽叽喳喳起来。
“妈妈你是没看到,我们小姐一出场,那些所谓的士子啊、名流啊什么的,一个个口水都要落到地上了。小姐只是弹奏了一曲小桥流水,那些人就跟到了仙境一般。”
杜瑄俏脸晕红,心里却只记不好的地方。
“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不就有人对我的琴技不屑一顾嘛。”
老鸨大吃一惊。
“什么?还有人对我们十娘的琴技看不上眼?到底是哪个家伙?他是聋子还是瞎子?哼,肯定是一文不名的草包,所以才会分不清好坏的。”
杜瑄娇俏地翻了一个白眼。
“人家可是作出了鹊桥仙的大才子,焉能不懂音律?”
秦楼楚馆,这种地方乃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最普及的地方。所以即使只是一个老鸨,其实对于当下流行的东西也都十分精通。
《鹊桥仙》传到河北后,人人赞叹,传唱不息,老鸨当然是十分清楚的。
一听说是《鹊桥仙》的作者对杜瑄的琴技不感冒,老鸨着实慌乱了。
“哎呀,死丫头,是不是你应付了事,被人家听出来了,所以才会这样啊。我跟你说,咱们这次去洛阳,可是为了争夺天下第一花魁的。洛阳那边藏龙卧虎,高手如云,而且名士高洁,你可不能任由性子摆架子,那可是坏了名声啊。”
杜瑄不耐烦了。
“妈妈说的什么话?我哪一次登台表演不是尽心尽力?只不过人家是大才子,见识不凡,瞧不起我这种乡野丫头罢了。”
说着,她似乎又想起什么,对老鸨警告起来。
“还有,妈妈以后不要老是十娘、十娘的叫我。我现在叫杜瑄,十娘的名字多土气啊。”
老鸨叉着腰,竟然气笑了。
“哟呵,你这死丫头,还真是野鸡飞上了枝头,真觉得自己跟凤凰一样了不起了?你本来就叫十娘,杜十娘,难道还有错了?你忘了当年差点饿死的惨状了吗?吃了几天饱饭,竟然就忘本了?”
杜瑄被她吵的头大不已。
“好好好,你爱叫便随你,不过以后不许在外人面前叫。”
老鸨也不明白她为什么对一个名字这么执拗,但也不好惹恼了摇钱树。
“是是是,大小姐,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