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直视着江柒寒,不见一丝动摇,“我知道,但我仍旧要去,我改变不了局势,但是我能不让他落入敌人手中。”七娘将手从江柒寒手中挣脱出来,脸上是决然的神色,“柒寒,这次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听你的,宁儿就拜托你了。”说罢,她再不管江柒寒的阻止,毅然翻身上了马,扬尘而去。
很多年以后,七娘仍会回想起那一天,如果那一天她没有不顾江柒寒的劝阻一意孤行前往北荒帮助魏子安击退东芜的士兵,或许她、江柒寒和边澈也不会走到今天。
七娘来到北荒的一个城镇,举目望去只见横尸遍野,房屋残破,到处都是烧杀抢夺过的痕迹,一些流民还来不及逃走,逗留在城中,有些地痞无赖趁兵荒马乱之际闯入私宅,明目张胆地抢夺财物。七娘此生虽杀人无数,但见到此等场景也是心中一颤。这就是战争,为了争抢土地,历代君王不惜牺牲百姓的安乐生活。她不希望魏子安成为这样的人。
远处传来男孩的呼救声,七娘鬼使神差地骑马向声音处奔去,看到一个士兵正提着裤子从一间破旧的房屋里走出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立马朝屋子里冲进去,却被士兵提了起来,正要拿剑刺去。
七娘一抬手,两枚银针就从手腕的暗匣里发射了出去,一根刺进士兵提着男孩的手,一根刺进士兵的脑袋,士兵立马倒在了地上。
正要离开,男孩就哭着跑过来扯住七娘的脚喊道:“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吧!”
七娘坐在马背上俯视着他,眼神清冷无双,说:“我不是救世主,救你是因为你年纪小。”
男孩抓着她的裤脚不放手,一边抹泪一边道:“姐姐,我娘怀孕了,但那士兵……”
七娘眼中划过一道不明的光,她看了看男孩,跳下了马,刚走进屋子里,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她皱了皱眉,走到里边的房间,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男孩刚从她身后走出,她立马就捂住了男孩的眼睛。
床上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大着肚子的妇人,有血从她的下身流了出来。七娘将男孩扔给随行的人,就上前去探那妇人的鼻息,然后一丝怜悯之光在她的眼中流动。七娘为那妇人遮住身体,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
男孩想冲进去,却被七娘一把拎了回来,冷声道:“你娘死了。”
男孩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然后在她的手下不断地瞪着双腿,哭喊道:“我不信!你骗我!我要去见我娘!放开我!”
七娘悲悯地看着他,交给一边的随行,叹口气道:“找个地方把他娘给埋了吧。”
“那这男孩怎么办?”
七娘沉思片刻,说:“此地不安全,就将他先带着,到了白夜城再找个地方安顿。”
从城镇通往白夜城的大路已经被封锁,七娘一行人不得已要沿着山路翻过一座山,却没想到就连上山也遭到了伏击。东芜这次看来是想将白夜城所有的援军都拦截下来,将魏子安困死在城中。
七娘所带的一行人虽不多,但全是过去边澈调教出来的精锐,还尚足以对付这些留下伏击的散兵。不过敌人在上,他们在下,很快他们便折损了几人,眼看背着男孩的人中箭,在掉入悬崖之前,七娘连忙伸手拉住男孩,将男孩甩到背上,喝道:“抓紧我了!”话音刚止,七娘便拉住悬崖边的藤蔓,脚踏着陡坡一路疾行而上,在跃上山顶的时刻,七娘抬手按动手腕上的暗匣,银针随之射出,正中一名弓箭手的脑门。随后,她拔剑横空一扫,山顶上的一排人接二连三倒下。
她朝后一看,大家都已经上了山顶,她眉峰一凛,说道:“走!务必明日到达白夜城。”
白月当空,一行人穿梭在林子里,像暗夜的行者,偶有交战的声音,给萧瑟的林子增添了一丝肃杀之意。除了上山之时他们处于劣势,之后遇敌皆未有一人伤亡。七娘不禁感谢起边澈调教出来的成果,他们曾经是杀人如麻的暗杀者,现在却是英勇无畏的战士。
虽是晚上,但白夜城的天空被皑皑大雪照得如白日般明亮。山山是雪,路路皆白。飞鸟绝迹,人踪湮没。他们赶在天亮之前到达了白昼领域,这个地方,因为常年不见黑夜,因而被唤做白昼。这里,也是七娘和子安生活过的地方。如今,一片荒芜,一片凄寂。
这里,不久前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厮杀,这已经不是两国之战了,这是屠城。
究竟是谁,竟然让白昼领域变成了这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