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骑不愧是天下无双的精锐,陡遇伏击,竟然没有一人慌乱逃跑。他们依照主将吩咐,纷纷跳下战马,将身子蜷成一团缩在马后,又高举圆盾,护住战马脖颈处,缓缓退向本阵,表现出极高的战时素养。
姜维哪容他们退得如此轻易?他有心用远程攻击尽可能多得消耗掉魏军战力,正要下令再射一轮。
哪知右臂刚刚举到一半,“射”字刚刚从丹田翻涌至喉咙、距离吐出尚有半息。
忽有一名羌兵高声吆喝着“杀啊”,纵刀直扑山下道中;其余羌兵似乎受了鼓舞,尽皆站起身子,吼吼大叫的冲了下去。一时,满山遍野尽是翻涌而出的羌人。
这一幕直把姜维瞧得目瞪口呆,呆立当场。饶是他知道羌人纪律散漫,不听指挥,却也不曾料到他们竟然自行其是到了这种地步!
边上的赵统忧心忡忡:“魏军装备如此精良,贴身肉搏岂不是正中敌人下怀?”
魏荣亦破口大骂:“这群狗日的羌人,这么着急赶着投胎吗!”
两人一边奚落,一边回头去望姜维。
姜维摇头苦笑道:“看来接连打了几次胜仗,这帮混蛋抖了起来啊!”
他情知眼下并非深究的时候,当下翻身上了小白背脊,取长枪弓箭在手,回身喝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两位速速随我冲阵,早日解决掉这一支魏军才是正途。”
赵统、魏荣毫不迟疑,纵身上马,跟着姜维飞奔下坡。
战场中,冲的最快的一波羌骑已经堪堪同魏骑交接上了。
两军很快陷入刀枪肉搏之中,魏军胜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羌人却是胜在锐意正劲,又兼人数众多,暂时除却对高大骑兵的恐惧,一时间竟然战得难解难分。
山路毕竟不如平原,不利人多的一方展开阵型冲锋。于是乎,两军阵前的羌骑越聚越多,但真正能够投入战斗的不过前面几排人马。
便是姜维、赵统、魏荣三员大将亦只得被堵在锋线后面,瞪着眼睛干着急。
姜维身量高大,端坐小白背上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魏军的阵线恍如钢铁铸就的大闸,任凭羌骑一浪胜过一浪的冲击,竟是稳如泰山,纹丝不动。
他们装备的圆盾和明光铠似乎完克羌兵手中不甚犀利的刀枪。
羌兵每展开一下攻击,魏骑都能利用圆盾娴熟地格挡掉;漏下的一刀两枪,一俟沾到魏骑身上的铁甲,要么自行划开,要么只能在坚强的甲胄上留下一道不浅不深的印痕。
与之相反,魏骑的刀枪犀利异常,面对仅仅身着皮甲的羌兵,手起刀落必有一人重伤。
短短几十息的交锋,乍一看羌骑人多势众,占尽优势,实则魏军虎豹骑已经慢慢站稳阵脚,并已逐渐集结成阵型。
兵甲铿锵,大地震撼,厮杀声传出好远;长枪戳出,砍刀折断,一批批地羌人倒下。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两军阵前已经垒起高高的尸堆,鲜血遍染、但观其穿着朝向,大多数是羌人的尸首,魏军死伤者可谓寥寥无几。
地上同伴尸首横列,对面那群魏骑状如杀神,面无表情,无情屠戮。
眼前的局面终于让羌人渐渐冷静下来。
这时,魏军阵中一员铁甲覆面的将领蓦然冲至阵前,但见他长弓在手,先发一矢,三矢夹于三指间,相继拾发,不至断绝。
长箭例无虚发,每发一矢,必能夺走一条人命,不过短短十来息功夫,就有五名羌兵死在他的箭下;双方又离得极近,他又射得极准,射到后来,但凡魏将长弓所指之处,便会激起羌兵一阵哗然,下意识就要侧身躲避。
羌兵的锐意正在逐渐消退,恐惧之感油然而生,若再无变数,溃败就在眼前。
“三千羌骑先机在手,却战不下眼前的三百魏骑,反而被打得束手束脚,溃败在即!虎豹骑之威,竟至于此!”
姜维被羌骑堵在战阵后方动弹不得,急得欲把钢牙咬碎的同时,亦深深震撼于虎豹骑的战力。
此时,他见到魏将手持长弓,在马背上耀武扬威的模样,忽然起了狙杀敌军大将的主意。
“来而不往非礼也!”
姜维默默擎弓在手,瞄准对岸那道黑影,将弓拉至满月,倏忽松弦送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