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一战，魏西军精锐大半投降，事后经过盘问，降军中约莫有半数出身于陇西，父母亲戚皆生活于此。

诸葛亮与姜维一致以为，应当尽快争取这些降兵改弦易帜，遂由姜维牵头，甄别遴选，通过均田、怀柔等手段，尽可能多得吸纳降军。

倏忽半月已过，他今日所来，正为汇报此事结果。

等了好一会儿，书房门被推开，一名小胡子退出门外，姜维定睛一看，却是是马谡马幼常。马谡自诩要为丞相分忧，每有难题，都第一时间领下，其人允文允武，段段半月之间，不论是军略还是民政，都立下不少功劳。他时常外出奔走，故街亭战后，两人却是一面都不曾见着。

姜维起身上前，抱拳道：“幼常兄，几日不见，却是清减了。”

马谡也惊喜抱拳道：“早知伯约在此，倒不如让他人先行禀报，某好与伯约叙上一叙。“

姜维含笑寒暄几句，马谡忽压低声音道：“这几日，陛下在关中势如破竹，眼看要打到长安城下了，某方才提议丞相尽早发兵支援，丞相却道曹魏必有后手，须得早做打算。”

姜维颔首道：“不错，曹魏尚有能臣坐镇洛阳，必然不会坐视我军轻易取下长安，莫非丞相有新任交代幼常兄了么？”

马谡假装谦虚地摆了摆手，笑道：“陇西甫定，然凉州尚在曹魏治下，丞相命某查明凉州动向，某天亮就要启程去凉州了。”

凉州在雍州以西，据武威、金城、西平、张掖、酒泉、敦煌诸郡，去年曹真西征，打破羌胡与当地豪族，平定凉州，曹真班师回朝走时，留下部分精兵驻守。

今汉军占据陇西，凉州与中原的联系已被切断，俨然已是一块飞地，但若曹真遗留的部队若全力东进，倒也不可小觑。诸葛亮命令马谡探明西边残敌虚实，原也是题中应有之意。

两人闲聊几句，马谡告罪道：“待某归来，再与伯约共谋一醉，眼下丞相正在室内，伯约不可令丞相久候。”

告别马谡，姜维推门而入，但见屋内灯火通明，诸葛亮正伏案疾书。

“喔，伯约来也，请坐。”

姜维躬身抱拳谢过，入左首坐了，径直道：“启禀丞相，劝降一事，已有眉目街亭之战前后，我方虏敌万余，查明有两千之数为陇西郡人，皆是骑术精熟的敢战之士。维与尹赏、梁氏兄弟一道，优先于其家人中推行均田策，赏下钱粮，减免徭役，并分批释放降卒回家探视，眼下这些降卒重来集结，均有归降之意，维特来复命。”

“好啊1诸葛亮放下毛笔，微笑道：“君等皆为天水郡人，由君等出面延揽，辅以善政，自当事半而功倍。”

“只是”姜维面带犹豫，补充道：“这些降卒虽然愿降，但不愿与旧主为敌，关中战事如火如荼，正是用人之际，然这些人仓促之间，只怕难为我用。”

诸葛亮闻言，摇扇道：“魏军中多有其昔日袍泽，他们不愿刀斧相加，倒也是人之常情，不必勉强，静观其变便是。”

顿了顿，诸葛亮笑问道：“想来方才伯约见过幼常了，他提到关中战事如火如荼，而陇西大定，我军已有余力，劝吾早入关中，为吾所拒，以君之才，可知吾为何不急着挥军东进，支援东路乎？”

姜维想起马谡的话，稍作沉吟，反问道：“可是担心魏军尚有后手？”

诸葛亮颔首道：“不错，闻洛阳有司马懿坐镇，此人并非泛泛之辈，今引而不发，怕不是有雷霆手段。正所谓谋定而后动，吾不见其举动，自然不好贸然行事。”

“此其一也。”诸葛亮叹了口气，又道：“比起司马懿引而不发，吾实则更担心益州粮草转运之事。”

这件事姜维也有所耳闻，蜀中虽然有重臣李严坐镇，但因为天气湿寒，道路泥泞崩塌，运粮一事依旧困难重重，这件事能引得诸葛亮色变，显然其隐患深远。

诸葛亮长身而起，面庞上已经染上一重忧色。

“陛下不等粮草齐备，即挥师东进，此刻固然势如破竹，然一旦为坚城所阻，顿兵城下，只怕后继无力，势难持久矣。”

“原是如此。”

姜维眉头皱起，深以为然。

东路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与魏军采取收缩战略有很大关系，魏军实力收缩于长安一线，长安攻防战势必是一场艰苦卓绝的硬仗，粮草供应充足与否，关系到攻防双方的士气，诸葛亮未虑胜，先虑败，确为稳妥之道。

姜维躬身劝道：“袭取陇西，断魏一臂，不论怎么说，这断臂之策总归还是成了。我等当全力收集粮秣，防备曹魏后手，以备不时之需罢。”

“正是正理吾亦当尽可能收集粮草，以助王师”诸葛亮点了点头，望着窗外，皱眉道：“说来奇怪，这几年的天气，何以如此反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