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脚步轻触沙地的声音。
“九天姐姐,是将军要你嫁给那个人的?”莫邪自背后说道。
“我也在想,父亲为何这么做。”兰九天低垂了眉眼。
午后的锦鲤池,碧波之下,金黄色的锦鲤吃力的张开嘴巴露出水面,大口的吸气。
“要不要我去杀了他?”莫邪平静的说。
“不用,若能杀一人而解决所有的事,我早就做了。”兰九天扬起下颌,目色悠远。
“哦。”身后的少年没了声息。
“唿哨!”
忽而,密林处一声尖利的唿哨响起,莫邪迅速的掠起身形,却见一红袍之人如大鸟一般扑簌簌飞来。
莫邪红了眼!又是他!那个要抢九天姐姐的人!
“小子,今日本阁没空理你,给我收着点。”蓝战轻飘飘落到兰九天侧旁,伸指威胁莫邪。
闻声,兰九天倏忽回过身来看着他:“阁主白日出现,是否有急事?”
“通透!”蓝战赞一声:“本,本阁是来通知,是来禀告你一件事,你那小子,就是那黑袍小子,在京城百里外桐家村,受伤了,别说我没告诉你,那个,我走了。”
兰九天并没留意到他支支吾吾话语里,通知和禀告的差别,而是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黑袍小子受伤所吸引。
正愣怔的档口,蓝战已飞身离开。
临走扔了一块东西给莫邪,悄声传来:“此乃本阁阁主令,持此令,江湖无阻!”
翻过令牌来,牌身所刻鬼面神像与莫邪的牌子一模一样。
他受伤了!
百里外桐家村!
兰九天身形急掠!
一打扫院子的小厮瞠目看着正静悄悄站立的大小姐,突然像仙女似的飞了起来。
莫邪紧随其后。
京城外的官道上,两匹骏马疾驰!头前一匹马,瑰色衣裙迎风舞动,长发随之飘扬。身形随着狂奔的骏马,不时左右趔趄,可见骑手骑术并不谙熟。
桐家村外黄土小道,骏马堪堪收势。兰九天跳下马来,举目四顾,榆树杨柳,青草黄花,一派田园风光。
烨炎在哪儿?
“嘚!”身旁的马儿却低低嘶吼一声,马蹄儿轻巧巧踏尘前行。
兰九天好奇得跟着它。
渐入村落深处,草房泥舍,鸡犬相闻。
马儿再次嘶鸣一声。
“嘚……”,竟得了回应。
一处土墙后,烨炎所骑高大的黑骏马探出脑袋,朝兰九天和她的马看过来。
“吱呀”,柴扉开了,一黑脸膛的汉子闪身出来。见一美貌女子站在门口张望,吃了一惊。
兰九天忙抬手以男子礼作揖道:“敢问这匹马的主人可在贵府上?”
汉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什么府不府的,是在我家里,请问姑娘从哪里来?”
“京城。”
“哦,那红袍人说若是京城里来的美人儿就放她进去,那该是这位小姐了。”汉子低声自言自语,转而让开道来,微哈腰作个请的姿势,“姑娘请吧。”
兰九天款款入门。
一道黑影轻飘飘落于兰九天身后,把个汉子吓一跳。
“无妨,他是我的护卫。”兰九天微笑。
莫邪冲他咧咧嘴,扮个鬼脸。
“他,他在这屋里。”汉子引着二人走入堂屋。
掀开里间布帘,狭窄的土屋内,只得一炕,一桌椅。
烨炎胸缠纱布,静静地睡着。
长睫合在一起,间或一颤。
白色的纱布上渗有丝丝血迹。
瑰色的身形轻轻踱到炕沿,秋眸里盈盈水光,一瞬不瞬地笼罩在他苍白的脸上。
纤指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扣在掌心。
依在炕沿,缓缓委身下去,轻轻坐在地上,螓首后仰,靠在土炕壁上。
双唇紧闭,瞳仁如雾,静静相陪。
莫邪乖巧地一声不吭,守在门口。
汉子的婆娘想递个凳子给兰九天,被莫邪给瞪了回去。
院子里,婆娘撒了鸡食,几只小鸡跟随鸡妈妈欢脱地觅食。
天公扯了红绸,将夕阳唤出,微眯了天地双睫,撒下夜幕。
灶房传出烟火的味道。
鸡妈妈咯咯叫唤自己的宝宝们回窝夜宿。
墙角草丛的蟋蟀开始振翅长鸣。
婆娘同汉子摆了饭桌侯着。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碗筷谁都没动过。
茅屋檐下那个少年还是守卫的姿势。
屋里看望伤者的姑娘一直没见出来。
夜幕完全降临。
一盏小小的油灯慢慢自布帘后飘出来。
莫邪小心地将灯放在桌上。
屋内,两个老头束着手站在一旁,脸上的表情低沉的很。
兰九天正蹲伏在炕沿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将银针从烨炎手上一个个拔出。
纤指轻轻划过骨节分明的大手。
伏着不动的大掌忽然翻转,一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一个大力要把她甩出去。
“小心针!”兰九天低呼一声。
躺着的人儿长睫破开一条缝,看清是她,急急收势,将她拽回。
兰九天惦记着手里的针,乍着两手,身子就势飞扑向前。
眼看就要入怀!
他的伤!
兰九天双肘拼力一撑!两臂撑在他身子两侧,大大的瞳仁带着漫漫骇然,毫无防备的撞入他的眼眸。
烨焱才从惊梦里回转,眼眸半开,迷离又魅惑。
兰九天愣住了。
秋眸里第一次泛起大大的涟漪。
两臂撑着,鼻息相闻间,头昏目眩。只得两手死死攥住银针,不敢动弹。
烨焱长睫扬起,幽深的眸光又墨了几许。
唇角微勾,慢慢露出一笑,喉间轻唤:“九天姑娘......”
“哦......我,我,我.......”
一向淡定的兰九天慌乱了。忙挣了起来,看看布帘,想唤人,又忍了忍,小步跳到桌上,将银针放在布包上。
拽起一角布巾擦擦手。扭头看向炕上。
炕上的人也正在看着她。
她慌忙收回目光,心怦怦地跳着。
他的目光像吸铁石,又像温暖的太阳,让人忍不住跌进去不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