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铜不安地意识到,自己身后树林里还有个枪手,他盘算着朝雷娜塔开枪的机会。用手枪?在火光里?隔着30米的距离?在自己胸脯剧烈起伏、手抖得不能再厉害的时候?不可能。即使自己尝试这么做,他一举枪瞄准,雷娜塔立刻就会警觉起来扣动扳机,把龚玉打得脑袋开花。
“你还有三秒钟!”雷娜塔叫道,“一!二!”
古铜看见雷娜塔的右臂动了。他想象着她的手指扣紧了扳机。“等等!”他又叫道。
“马上出来!”
“我马上就出来!”
虽然木屋的烈焰烤热了古铜的右侧身体,当他想到他从松树的阴影里出来后,树林里的那个枪手会把枪对准他时,他的两只肩胛骨之间感到一阵阴冷。
他举起了双手。
“扔掉枪!”蕾哈娜喊道,声音古怪得好像她的喉咙里插了什么东西一样。
古铜照着做了,手枪落在树林的地面上。他走近一些,觉得腿在颤抖,惊恐地等待着那个枪手从后面一枪把他打倒。但自己死总比看着龚玉死去好一些。没有她,他不想再活下去了。
他高举着双手,走到通往空地的斜坡边上,侧身慢慢下了坡。从他的汽车旁经过时,他看见了被房前的炸弹炸倒的那两个人的尸体。他走到雷娜塔面前停了下来。
“看看吧,你这个杂种,”雷娜塔指着那两具尸体咆哮着说,“看她都干了些什么。看看这个。”她以前那张迷人的脸因愤恨而扭曲,变得面目可憎。“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她抬起下巴,这样借着小木屋的火光,古铜就能看见雷娜塔前颈喉管边上的那个枪伤伤疤。它皱拢成一团,十分丑陋。“后面还有一个更大的疤!”
古铜几乎听不清她的话。他的大脑急切地工作着,好能破译她的话。
“你杀了我的哥哥们!你认为我该对你做些什么?”
古铜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该不该在你喉咙上打个洞?该不该在她喉咙上打个洞?我的钱呢?”
“在那个便携包里。”
“那个该死的便携包在哪儿?我从小道前面经过的时候,看见你拿着包进了木屋。”
德克尔点点头。“我把包留在那儿了。”他看了一眼熊熊燃烧着的小木屋。
“你没拿出来?”
“没有。”
“你把包留在里面了?”
“我刚才就是这么说的。”
“我的100万?”
“基本都在!”
“你在说谎。”
古铜又朝火焰的方向看了一眼,尽力想把这场对话延长一些。“你怕是说错了。”
“那么拿出证据来。”雷娜塔厉声说。
“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可能拿出证据来?”
“把钱拿给我。”
“什么?”
“进去把钱拿给我。”
“在大火里?我一点机会都没有。”
“你想谈谈怎么得到机会吗?这是你能得到的唯一一个机会。进木屋去把我的钱……拿……出……来。”
火苗呼呼地燃烧着。
“不。”古铜说。
“那我就要让她进去拿了。”雷娜塔拖着龚玉穿过空地往通向小木屋的台阶走去。与此同时,她冲着燃烧着的小木屋后面那黑沉沉的树林里喊:“皮埃罗!下来!看住他!”
龚玉的眼皮颤了颤。她的手不再挣扎着要拉开雷娜塔的胳膊了。她的脸色令人看了害怕,她的身体软了下来,她脖子上的压力太厉害了,她失去了知觉。
“皮埃罗!”雷娜塔猛地把龚玉拖上几级原木台阶。“你在哪儿?我说了让你下来!”
烈焰蹿得更高了,吞没了整个木屋,屋里满是翻腾着的烟雾和刺眼的绯红色火光。
雷娜塔把龚玉一直拖到台阶顶上,被猛烈的热浪挡得停了下来。她松开卡在龚玉脖子上的胳膊,让她站直,眼看就要把她朝火里推去。
龚玉再也克制不住自己了。虽然他知道会有人对他开枪,他还是狂怒地向台阶跑过去,不顾一切地要帮龚玉一把。
“皮埃罗!”
德克尔冲上第一级台阶。“对他开枪,皮埃罗!”
古铜上到一半了。
蕾哈娜一把将龚玉朝火里推去,同时转身瞄准古铜。
她的枪筒刚对准古铜的脸,就有一只手从她身后伸过来,往手枪猛地砸下去。那只手是龚玉的,她刚才只不过是装作失去了知觉。
雷娜塔把她推出去之后,她往大火里歪了一下,摇摇晃晃退后一步,转过身,用力撞向雷娜塔。在雷娜塔扣动扳机前的那一瞬间,她把拇指插进手枪的击铁和撞针之间,击铁有力地弹出来,陷进了龚玉的肉里。龚玉这出乎预料的一撞使雷娜塔失去了身体的平衡,两个女人一起滚下台阶。她们翻滚着,扭打着,撞击着,砸在古铜身上,带着他一起滚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