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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屠户在厨房将女贼捆了,见方王氏那边好久都没有动静,怕出什么事,便让方成武看着厨房里的女贼,他走了出来。
方屠户一出来就见方成文往大门走,“成文,你去哪?”
“爹,我去将大伯跟大伯娘叫来。”方成文道。
“叫你大伯做什么,去叫里正过来,”方屠户道,“这村里进了贼,总要叫里正知道。”
“爹,怕是不成。”方成文压低声音道,“你抓的那位,还有剩下的两个,好像是大伯娘家的亲戚,刘家村的人。”
“啥?”方屠户的声音一下子高了,大嫂家的亲戚?那为啥到他家来偷东西?
没这道理啊。
方屠户想不通,于是看向二儿子方成文,“亲戚能干出这事?”
方成文道,“我去大伯家看看,等会要是没过来,爹你就带着他们去大伯家。”
方成武从厨房探出头来,“二哥,你一个人去,要是吵起来会吃亏的!”这个方成武深有体会。
方成文本来是想去了解了解情况的,可叫方成武这么一说,还真不太想一个人去了。
本来嘛,他们这次回村里来就是叫大伯娘他们道歉来着,肯定要吵起来。
可他都没想到,这跟方大伯一家还没见面呢,家里就先遭了贼!
方成文的眼睛落到方成武身上,“你去叫大伯过来。”方成文怕自己过去会跟大伯家的人吵起来,让成武过去叫人正好。
“好。”方成武笑着跑出门了。
方成文在后面喊道,“动静不要闹得太大。”
“知道了。”方成武边喊着边跑了。
方屠户往主屋看了一眼,问方成文,“那屋里是什么人,你进去瞧了没?”
厨房这个偷了鸡,准备煮阒吃。
那屋里的呢?
他可记得他们搬家时,值钱的东西都带走了,只留一些旧被褥旧衣裳什么的,还有一些平日用的不镇钱的玩意。
方成文摇头,“我没进去。”他又道,“我听着都是女人的声音,就没进去。”
女的?
来了一屋女贼?
方屠户哼了一声,“屋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她们有什么可偷的?”真是不懂。
“爹,”方成文看了一眼无所知觉的方屠户,低声道,“我觉得她们昨天应该在我们家住了一晚上,尤其是主屋的那两个,应该就是睡在那了,我刚才在屋外头的时候,都能闻到里面散发着一股子臭汗味。”
那女贼昨晚歇在这?
主屋?
他的屋?
还有臭味呢!
方屠户一听这话就黑了脸,他大步往主屋去了。
方成文没进去,他在厨房外面看着,不时的往里面瞧一眼,看那被捆的人是啥动静。
可惜啊,要是娘没认出主屋的两个妇人,也没出声,他跟玉娘保准拿着东西就那两人身上砸,砸不死她们!
他在屋外听到娘说是大伯娘的娘家亲戚后,就猜到这伙人昨天晚上是歇在他家了。
呵。
顺便再从他家摸点东西走。
什么鸡啊,菜啊,就是旧被褥,他都怀疑这几人能看中。
方成文又往厨房看了一眼,这次眼神往上偏了偏,突然,他皱了皱眉,他家厨房的那挂柜应该是锁着的,怎么门开了?
方成走了进去,这柜门真是打开的,柜门上的锁被人砸了,里面剩下的一点油盐还有酱都不见了,连装东西的粗瓷小碗和罐子都不见了。
被方屠户捆着的年轻妇人正在地上扭来扭去,似乎想将绳子解开,这年轻妇人的嘴被方成武堵住了,所以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向方成文求救。
方成文根本没管她,“这柜子里油去哪了?”他喃道。
年轻妇人身子一僵。
方成文眼角瞟了她一眼,心里有数了。
他能猜到这年轻妇人是大伯娘家的亲戚,但是那又怎么样,这年轻妇人也没主部,他又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人是个贼!
至于主屋的两个,他也见过,也不知道是啥人。
反正谁问他都这么说,到时候认出是亲戚也赖不到他身上!
至于这年轻妇人,偷他家的鸡,也该受受罪了。说起来,那就受这一会的罪,等会大伯娘来了,这人不得松绑啊。
方成文出了厨房,在院子里找了个墩子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就见自家爹黑着脸从主屋里出来,不仅出来了,还一手一个人,拎着就往外扔的,“
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亲戚,不说一声就住进来,身上全是臭汗,还是个女人呢!昨天晚上不洗就睡,床铺上的大黑脚印是怎么回事?脚都没脱?”
方屠户真的气坏了。
他进主屋就看到一个老婆子指着他媳妇的鼻子在说,“你干什么你,你吓着我儿媳妇了,你看她手都伤了,这药费可得你们出。”
“手伤了?那不是她自己吓的吗,你这老太太说话真有意思,照你这么说,你吃饭噎死了还得怪做饭的人?”方茹毫不客气的反击,“娘,你闻到没,什么味这么臭啊。”
方王氏往方王氏的娘身上看去。
老婆子恶狠狠的盯着方茹,然后看到了方茹的脸,她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就是那个破相毁容的方玉娘吧,你这张脸可真丑啊!”
说完,她忽然高兴起来,“我们村里有一个富户,人虽长得不怎么样,但是家里地多,你这孩子刚被退了亲吧,要不,我帮你说道说道?”
老婆子(方刘氏的娘,以下就改成老婆子了)收了富户家的银子,正想把富户家的一个守寡的三十多岁的带着孩子的妇人说给方屠户,那富户家银子给的爽快,而且刘家村的人都说亲眼看到方王氏跟玉娘死在了山贼的刀下。
这方屠户的婆娘都死了,再给说一个,不是挺好的事吗。
富户给了半年的时间成事,又不急,还是因为老婆子是方屠户大嫂的亲娘,这等好事才落到她身上的。
那可是足足五两银子,先给了一两的定钱呢!
老婆子看到方王氏活生生站在她跟前,就知道那五两银子飞了!心里自然不痛快,这不,正想将这火气撒到方王氏身上呢,没想到,转眼就看到了方茹!
方茹毁了容,说不到好亲事了!
那富户家还有一个死了两个老婆的大儿子呢,连个孙子都没有留下,这方玉娘去了,要是能生下一儿半女的,妥妥的当家!
不再济,还有他们刘家人照应呢!
多好亲事啊!
老婆子看着方茹的眼神顿时变了,像在看散财童子似的。
方屠户听不下去了,走过去,弯腰将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中年妇人提起来,又将这老婆子的胳膊一扯,直接将两人往外扔!
“出去出去,臭死了,”方屠户道,“我家主屋,你们去那做什么?”
方茹在一边起哄,“爹,快翻翻她们的口袋,肯定是偷了东西!”故意这样说的,声音还不小呢。
要不是她娘先认出这两婆子,方茹只要跟着二哥在院里大声喊‘有小偷,捉贼了’,保管方家村的人拿着棍棒就来了!
唉。
方茹心里跟方成文想的一样,可惜,看在这老婆子年纪大还是亲戚的份上,不好下重手。
“放手,你给我放手!”老婆子狠狠的拍打着方屠户的手,“我可是长辈,你老娘是怎么教的?一个二个都这么没教养!”这话不仅说了方屠户,还贬了方大伯,昨天晚上方大伯冲这老婆子发了火,她可没忘,心里记得牢牢的!
方屠户道,“我娘要是在,压根就不会让你进这个门!”
可别以为方老娘是善良好欺的,当初方屠户的爹也是个屠户,能嫁给屠户的,可不是什么女子都能做到的。
这老婆子听到方屠户提到方老娘,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正常。
是,正是因为方老娘去了镇上,这方屠户一家又不在,今个早上她才敢叫孙媳妇儿杀了鸡煮汤喝。
到时候虎儿他们问起来,就说是给她闺女养身子的。
谁还会跟一个老婆子计较不成?
说起方刘氏的病,老婆子又瞅了方王氏一眼,莫不是闺女带着山下的‘弟妹跟侄女’(两死人)去了镇上方屠户家,然后正好撞上了这方王氏,然后吓病的?
若是这样,这病的源头还在方屠户一家子身上!
老婆子看方王氏更不顺眼了,眼睛一斜,“你大嫂都病成那样了,你都不说带着东西回来看看,还穿着新衣新鞋,显摆给谁看呢?”
“真是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老婆子又往方茹身上瞧,“哟,一个丫头片子,手上还戴了银镯子,脸都毁了,戴上这玩意也好看不了!”这话一句比一句刺人。
方茹笑道:“我家就护着我,有银子就爱给我买东西,这银镯子银耳环什么的,还真不少。我娘说了,以后有了银子,还给我打个金首饰呢。”
我不光有银镯子,还受爹娘的疼爱,要什么有什么!
气死你个老东西!
“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人家!好东西竟然紧着个赔钱货用!”刘家的老婆子气得厉害,这方屠户家有钱给赔钱货打银镯子都不肯借钱给她使使,真讨厌!
上次这老婆子家里要买牛,银钱不够,她过来找闺女要,闺女手上也没有,老婆子便副着方刘氏去借。
这当屠户的油水一向厚,方刘氏就过来借了,没想到,方王氏听说是借给方刘氏的娘家人的,一口咬定手里没银子。
老婆子当时还真以为这方屠户家是没银子呢。
没想到,这银钱都用在赔钱货的姑娘身上了,难怪没钱呢,发不了家也是活该!
方王氏一开始还不明白方茹为什么那么说,看到刘家老婆子气得跳脚,她才明白,于是便顺着方茹的话道,“我亲闺女,我乐意!以后她嫁了人,我还愿意补贴呢!哪像你,天天吸女儿的血,瞧瞧,我大哥一家,四个男人都在赚钱,结果手里还存不下什么银子,后来听我娘(方老娘)说,才知道我大哥家赚的银子,让嫂子偷偷往娘家补贴了!”
这刘家老婆子不以为耻,反以为容,一脸骄傲,“我闺女教得好,乐意孝敬我。”又鄙视的看了方王氏一眼,“哪像你,日后这闺女怕是白生了。”
这老婆子还装模作样的摇了摇头。
旁边的中年妇人,也就是老婆子的儿媳妇,方秀儿的舅娘,突然说了一句,“玉娘这脸,以后怕是不好嫁人啊,指不定这方家要养一辈子呢。”说着,还捂嘴笑了起来。
刚才她被方屠户从屋里拎出来时,就清醒过来了。
她这是在院子里呢,这方王氏脚下有影子,是人,不是鬼!
既然不是鬼,她就不怕了!
这刘家舅娘自然是站在老婆子一边的,婆媳本一体,她也开始挑方茹的毛病了。
这世道,一个女子若是嫁不了人,或者嫁不了好人家,那是很可怕的事!
没有比这更恶毒的了。
方王氏见不得这话,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方屠户见了,哄着方王氏道,“不要听他们的,咱们家的小铺子以后就给玉娘做嫁妆,玉娘人又聪明,你还怕她嫁不了人?”
方王氏一听这话眼睛就亮了起来。
对啊!
她家有两个铺子,大的自个用,小的可以给玉娘,就算玉娘的脸真的留了疤,只要找个老实能干的,有了铺子还怕过不好日子吗?
方茹听了,摇头道,“娘,我不要那铺子,你还是给二哥或者给小弟吧。”那铺子院子停了死人的,她才不要呢。
再说了,她手里还有一百两银票呢!
当初赵员外家给的谢礼可是二百两,她给了一百两方王氏,自己留了一百两,她也没想好用这钱干什么,只想着先留着,以防万一。
“不要这个铺子?”方王氏稍稍一想就明白了,这是嫌弃这个院子摆了死人的,方王氏有法子了,“那把这个卖了,再换一个。”
方王氏说这话的时候,还往院里的方成文瞧了瞧。
她得看看儿子是什么意思。
方成文人坐在墩子上,耳朵都听着呢,看方王氏看了过来,便道,“娘,不用管我,不是说了吗,我朋友给我谋了个差事,只要学好了,过几个月就能去了。那月钱不少,不用一年就能买上好铺子!”
他信心十足。
一个月十两的差事,油水肥得很,要不,他何必跟自己过不去。白天学,晚上学,玩命似的。
刘家老婆子听到方成文的话,眼睛都直了。
这方屠户家的老二到底是得了什么好差事,一年不到就能挣个铺子出来?让她算算,那一个月不得有三两啊!
刘家老婆子咽了咽口水,心里开始琢磨自家有没有跟方家老二年纪相仿的小姑娘,这方家老二好像还没说亲啊。
刘家老婆子真的动了心。
又往方成文的脸上身上来回的看,长得也好,也壮实,能干活!
方成文本就聪明,那老婆子一看他他就发现了,瞧瞧,这老婆子看着他都快流口水了,咋的,知道他有出息了,眼红了?
方成文笑了,看向方王氏,“娘,我的亲事你不用管,镇上想跟我成亲的姑娘多了去了,我都没瞧上。以后等我挣了银子,再慢慢挑。”
镇上的姑娘都瞧不上,更何况是乡下的!
这刘家的姑娘,没戏!
刘家老婆子当然听懂了,看着方成文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嫌弃极了。路上有个金无宝,她看到了,却不能捡,她心情能好吗?
方茹在一边笑。
刘家老婆子眼神跟刀子似的剜了方茹一眼。
方大伯家。
方成武过来时,方大伯家的大门正开着,他直接喊道,“大伯,你在家吗?”
“虎子哥,阿豹哥,有人吗?”
厨房里传来一个声音,“是谁啊?”这是方虎媳妇的声音。
“大嫂,是我,成武啊。”方成武一边回话一边走进了屋子,“嫂子,我虎子哥不在家啊?”
“不在,你大伯娘药没了,今天一早就去镇上买药去了。”方虎媳妇看了方成武一眼,有些发愁,“也不知道这药钱够不够,你虎子哥还说要请大夫回来呢。原本想着,若是不够就去找你们借上一点。”
可方成武现在在她家门口呢,连成武都回了,那二叔二婶肯定都回了。
借银子这事,黄了!
唉。
方虎媳妇叹了口气,人倒起霉来喝口水都塞牙缝啊。
“嫂子,没事的,那镇上的大夫到了村里,难道虎子还怕借不到银子?”方成武觉得以虎子哥的为人,借钱这事,不难。
方虎媳妇笑得勉强。
借钱是不难,可不好还啊。要是跟二叔家借,起码能拖上一年半载再还,有那个时间挣银子啊。
“成武,你阿豹哥在屋里,去找他玩吧。”方虎媳妇道。
方成武赶紧摇头,“嫂子,我不是来找阿豹哥玩的,你知道大伯在哪吗?”
方虎媳妇道,“早上去了田里,还没回。”
方成武有些急了,“去了哪块田,我叫去大伯!”
“啥事啊这么急?”方虎媳妇问。
“我家进了贼!”方成武道,“还杀了我家的鸡!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人!”
家里进了贼?
方虎媳妇正琢磨这事,听到方成武提到了鸡,突然想到昨天晚上刘家姥姥一直在念叨这菜太素了,也见肉,还想杀鸡来着,不会是她们吧!
方虎媳妇脸色一白。
昨天晚上她早就回了屋,那刘家三个亲戚是怎么安排的,她不知道,很早就睡下了。
今天一早,方虎早早的起来去镇上买药去了,她也起了,去厨房忙活了。婆婆病了,家里的活计都落到她身上了,累得很,干活时也没有那空闲想其他事。
至于小姑子(方秀儿),从早上就一直不见人,她还想让小姑子帮着去打些猪草回来喂猪呢,可去了小姑子的屋里才发现,小姑子不在!
早上起来她还真忘了刘家那三个亲戚的存在,要不是方成武这会说起来,她还真想不起来。
说起来,这饭是不是做少了?怕是不够吃啊。
方虎媳妇心里烦得慌。
一大家子人,就她一个干活的,能不烦吗?婆婆病了还要人照顾呢,公公不在,小姑子也不见了,这事些又落到她身上。
方虎媳妇冲院里喊道,“豹子,你成武弟弟来了。”
方豹在家,听到这话便出来了,“武子你咋回来了?”
方成武咧嘴一笑,“阿豹哥,你爹娘都回了,二哥也回了,在家呢。”
“真的?”方豹听到话一下子高兴起来,二婶回了,这下好了,二婶那张嘴,肯定能让他姥姥在方家村呆不下去。
方虎媳妇二弟高兴那傻样,赶紧道,“别光顾着高兴,姥姥他们昨天晚上去二叔家睡的,也不知道怎么去的那。听成武说,早上还杀了家里的鸡。你去土里将爹叫回来,再一起去看看吧!”
又小声嘀咕一句,“怕是有得闹呢。”
方豹听到这话都愣住了,“她们怎么住到二叔家了?”家里有空屋子啊。
方虎媳妇道,“我不知道,我昨天不太舒服,早早歇了。”
这事赖不到她头上。
谁管的?
稍微一想就能猜出来,肯定是小姑子啊。
方豹也想到了,问,“秀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