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白非墨显然还很不明白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多年以后,她回想起这一日,才好似有点窥探到皇帝的内心,那如同枝桠般盘根错节的思绪。
“削藩一事利在千秋,功在当代,然而兹事体大。只怕以长久计啊。”皇帝叹然。
这是什么意思?说的好像所以太子之事近日就要断个明明白白一样。
“这件事没有转圜的余地?”
“除非你有更好的方法。”看起来皇帝算是铁了心了,“朕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帮手,不是一个遇事缩在一旁,有赏抢着上来的云南王府。”
“小臣明白。”
白非墨点点头,问道,“皇上能否给小臣一点时间考虑?”
“你还要考虑?”
皇帝大笑,“你这样聪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谁是更合适的那个人?”
“当然。”白非墨眨眨眼,道,“再好的相马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更何况……”她嘿嘿地笑,“小臣初出茅庐,一点东西都不懂。如此盲押,怕是要糟。还是谨慎点好,毕竟云南王府全部身家系我一人之手。”
“那么朕便给你时间。”皇帝起身道,“腊月初梅鹤馆有一场国考。国考之后,朕来问你要答复。”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她,末了,才起驾回宫。
“臣恭送皇上。”燕将军拱手行礼。
白非墨慢吞吞地从地上站起来,才看向燕将军,问道,“你觉得如何?”
“不好妄言。”
他眉头微皱,一脸为难。
“再过几日,你便要回云南了。到时候想提点我些什么,也没有机会了。”白非墨揉揉自己的膝盖,“将军有话,亦或是老头子有啥交代的,都可以直说。”
白非墨看看四周,确定没有人,道,“你就说说看,太子这件事怎么看?”
“皇上并没有想要改立太子的意思。在我看来,明月公子毫无胜算。”
白非墨这才挑了一下眉,问道,“怎么说?”
“今日太子差点举事,皇上是知道的。他没有觉得难过亦或是失望后悔,反而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传闻皇上对明月有盛宠,华服三千,城邑万户,然而依我看来,终究是不敌太子。”
白非墨叹了一口气。她又何尝不知呢。今日党争,是皇帝故意搞出来的一场事故。
催使一个人奋发图强的最好方法,就是树立一个优秀的对立面。明月的确受宠,然而已经十三岁了,皇帝却丝毫没有想要立为王的意思。虽传是因为盛宠,不舍的放其出宫去封地,只怕还有别的意思在里面。
如果太子照和明月争斗,太子党与明月党必定视同水火。把本来不齐的人心凝聚成两股虽然不一样但却势均力敌的力量,对外而言,反而是比一盘散沙要好。虽然对于太子而言,身为太子,居然和一个皇子势均力敌,是有点憋屈受委屈。
没有证据表明皇帝究竟更喜欢哪一方。但是白非墨有个直觉,皇帝更喜欢太子照。
明月的所谓盛宠,不过是太子悬梁刺股故事里的那个工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