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淡淡地看了一眼难掩热切的王体乾,这“小王公公”办事能力不错,又是魏忠贤“举荐”,虽是为人反复,不折手段,但提督东厂却是正合适,像王安那样的“好人”,可是带不好天子“鹰犬”的;而魏忠贤,手中的权柄已经足够大了。
......
皇帝的声音又响起:“锦衣卫整饬得如何了?”旁人听不出喜怒。
“回陛下,倒是比前些时候好了不少;手下办差的人,也用心了不少。”骆指挥使赶忙恭敬回道。
“唔,”只见皇帝点点头,未置可否,转而又道:“朕听说,有宗室在房中饿死了?”实际上,天子听到的传闻还不止于此。
骆思恭心中一紧,许是成祖“夺位不正”,大明历来都是将宗室圈在城中,好生荣养着;又最怕对被人说薄待宗室。
一般宗室只要不涉及谋反,地方、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喜闻乐见,毕竟“民怨沸腾”的藩王宗室,是会让皇帝放心不少的。
但此事一出,怕是礼部不会好受了。
心中揣摩圣意,口中却是丝毫不慢,回道:“是,陛下,在川中;却是没有入册。”没有入册,至少明面上可以不算宗室的,骆思恭小心翼翼地说道,生怕伤了皇帝颜面。
“呵,朕听说福王豪富,却不想还有宗室潦倒至此啊,”忽然,皇帝目光炯炯,直视锦衣卫指挥使,道:“要好好看顾宗室才是......”
骆思恭悚然一惊,不由抬头看向皇帝。
竟不是去收拾礼部,也不是去查川中地方官员失职,而是要“看顾”宗室?还听说福王豪富?
锦衣卫替天子办隐私事,想法也不同于常人;现在朝中谁不知道,户部没银子,内帑也是流水般的出.....难不成?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点头应是。
“跟着王公公去办差罢。”皇帝挥了挥手。
王体乾和骆思恭两人闻言,连忙躬身行礼退下。
......
推开窗,看着天际的落日和庭院中的白雪点点,朱由校半晌一动不动。
“后世”甲申之变,建奴入关,山河换色,几十万宗室死于非命;各地藩王更是沦为肥硕的猪羊,被建奴、乱民吃肉熬油,留下一连串或是让人啼笑皆非,或是让人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光辉事迹”。
“死国可乎?”朱由校的眼中慢慢坚定,既然有些宗室都是死,不如死中求活,为国献祭罢。
只是有一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愿意深想:此时的他,手中的力量,收益最高,凶险却最小的,就是去“整饬”宗室了。
毕竟他可没有“血脉相连”、“天家颜面”的顾忌......但终究牵涉到那么多人呐.....
青年已经逐渐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虽然眼中还有一丝不忍。
夕阳西下,血色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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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昌元年十二月,体乾提督东厂。
——《明·实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