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着杨涟说道:“准廷议。”随后就“怒气冲冲”地径直离开了太极殿。
众臣行礼恭送的时候,暗暗在想,这下宗室的事情捂不住了,随即又有点幸灾乐祸,宗室和朝臣本就不对付嘛,何况福王还和皇帝抢秀女,年轻气盛的天子盛怒难免啊。
却是没有人注意到,东厂提督看向皇帝眼神中,闪过的敬佩,原来那周王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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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憩后,皇帝照例又在南书房,司礼监掌印太监王安,略带不安地把刚接到的奏章递上,这是首辅方从哲呈上的廷议后的奏章。
他忧心忡忡地说道:“陛下,贵妃那边据说已经哭晕了,陛下要不要去看看?”现在这宫里的贵妃,就只有福王的母妃了;但似乎是怕皇帝迁怒,自从“选秀事”后,竟没有宗室再来哭诉说情。
朱由校摇摇头:“王大伴代朕看望贵妃,此事朝议纷纷,朕也难以做主;至于福王叔之事,想是有什么误会,有司自会查明的。”
说罢,便开始细细地翻看着手中的奏章来,不出意外,是按照杨涟的上书为蓝本修缮的,皇帝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轻轻批了个“准”字。
第二日,旨意下发内阁;五日后,六科颁发了天启朝第一份诏书《新宗藩条例》,因圣上考虑宗室困苦者、不法者不少,特在嘉靖朝基础上进行更易:
其一,行推恩之策,每代爵位降一级;
其二,刑罚统一,宗室犯案者,由各地方衙门审理,每年宗人府备案即可,但爵位可抵罪;
其三,宗室可科举、经商、务农、做工、出城,不加以限制;
其四,宗室土地、产业均需课税,但宗室无需缴纳丁税;
其五,宗室可上书议政,若得宫中允许,可入京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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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京城哗然,天下激奋;随后的半个月,各地状纸无数,鼓声不断,均是上告宗室不法事。
就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晋王朱求桂因与鞑子通商,楚王朱华奎因贪鄙无度,福王朱常洵因私制龙袍,及十数郡王、上百将军等多位宗室因罪,被贬为庶人。
据洛阳百姓传言,有司至福王府,朱常洵当场屎尿横流,肥大的身躯瘫软在地上,如一滩烂泥,还口中大喊“谢皇帝不杀之恩”不已,面上涕泪交加;一同捉拿的还有府中那些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內官们,这会已是不成人形......
一直藏在杨涟府中的周辰,也是沉冤得雪,发泄似的大哭之后,返回洛阳,好好安葬自己的幼女去了;张国纪也重见天日,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虽然年节已过一月有余,但各地竟纷纷燃起了爆竹庆祝;州县里,也是多了不少笨手笨脚的宗室做活;茶馆中“天子一怒为红颜”“圣天子在上”的段子,也成了时人最爱......
乾清宫南书房,朱由校看着各地上报,摇了摇头,暗暗叹息,别说起兵造反,各地的宗室连闹腾的都少,几位豪富的藩王表现更是不堪,实在无用至极;倒是周王已经出城,竟是徒步沿黄河而走,引人侧目。
查抄了白银过千万两,各色珍宝归于宫禁,收回的田地并入皇庄,有超过五万顷,他心里舒畅,口袋里终于有钱了,似乎也天下太平。
望着窗外,院落中有宫人未及打扫的落叶,将化作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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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年二月,颁《新宗藩条例》,惩宗室不法,天下赞之;后十年,再不闻饿殍,举进士者终有数人,宗室为之一新。
——《酌中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