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楚国大军,面对项燕,白衍从不打算仅靠自己一人,甚至也不仅仅依靠铁骑、边骑,还有昝寿、仲右那些将领,不管是在焦县的王贲,还是黔中的蒙武,这些都是白衍眼里灭楚的力量。
可惜不在咸阳,无法得知咸阳朝堂的举动。
想到这里。
在给王贲的回信中,白衍面露思索,想了想,还是写下后面这些话。
“魏国虽降,仍有余患……”
……………………
次日。
白衍早早起床,便穿上黑衣,洗漱之后,还没吃早膳,便见到亲信急匆匆的走来禀报。
当得知府邸大门外,班定带着三人前来,白衍有些诧异,但想了想,白衍还是让亲信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
白衍便在房间内,见到班定身后,跟着三个中年男子。
“拜见将军!”
班定见到白衍,连忙上前对着白衍打礼,随后转过身,给白衍介绍身后的三人。
“将军,此三人乃是彭逆城的彭氏彭伯!”
随着班定的话,一脸魁梧的彭伯对着白衍抬起手,缓缓打礼:“拜见白将军!”
“这二人乃是钟离氏的钟离兄弟,钟离川、钟离郝!”
班定又看向另外两名男子。
而两个男子见到班定介绍自己,也纷纷对着白衍打礼。
“钟离川,拜见将军!”
“钟离郝,拜见将军!!”
比起彭伯,钟离川与钟离郝则要瘦弱一些,一眼就能看出,二人都是常年混迹酒楼风月之地。
“白衍!”
白衍拱手还礼,有些意外班定会带着这三个楚国氏族之人,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白衍目光看向班定。
“将军,这三位君子此前在齐国,今沿途路过,又闻将军承梦,寻得九鼎,便特地想拜访将军一番。”
班定不动声色的看向白衍一眼,轻声给白衍解释道。
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这时候也纷纷看向白衍。
“特别是如今楚国之内,楚王负刍无道,杀兄害良,任用奸佞之臣景骐,致使楚国朝堂内外,不得人心!!闻将军有梦,故而想要解惑!”
班定抬手对着白衍说道。
对于白衍送去咸阳的大鼎,是九州鼎的事情,班定得知消息时,整个人都一脸震惊,特别是听到白衍如何寻到的九州鼎!
随后班定才知晓,为何当初告知白衍,大鼎是假的之时,白衍一点都不担心。
原来彼时在彭城的鼎,真的是九州鼎。
“三位拜访,白衍定当详说,请!”
白衍怎会听不懂班定的话。
一句景骐在楚国不得人心背后,便是在告诉白衍,这三个代表楚国士族的人,是因为景骐不得人心方才来到这里,为的就是知道,在这里能不能得‘人心’。
若是能得到人心,自然是人心所向。
正堂内。
随着各自跪坐在木桌后,坐在主家木桌后的白衍,便把当初梦里面梦到的事情,轻声说出来。
而随着白衍的话,别说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就是班定,也都认真听着,一脸惊奇的看着白衍。
“看来秦国得到九州鼎,当真是老天授意啊!”
听完白衍得到九州鼎的全过程,钟离川摇头感慨一番,随后与钟离郝、彭伯对视一眼。
“若非老天授意,怎会托梦将军!”
钟离郝也开口说道,随后看向白衍:“常闻秦国残暴,秦律苛刻,秦王更是暴戾不仁,今闻将军有梦,倒是让吾等,顿然醒悟,是非之举,理应亲眼观之,方可言实。”
钟离郝先是恭维白衍一番,随后便是借机说出秦国秦律的事情,以及秦王的为人,还有亲眼所见二字,话里话外都在询问白衍。
世人都知道秦国残暴,秦律严苛,更有无数人说嬴政残暴不仁,若是秦国胜楚国,秦国那些条条框框,会不会搬到楚国,嬴政可会记得他们的功劳,给予他们楚国(眼前)的地位、权利、财富。
“是啊!常人之言,怎能入耳!”
“可不是,唯有将军这般,为秦国重臣,方才知晓其中好坏,秦王之为人!”
钟离川、彭伯自然都是心领神会,纷纷笑着附和道。
因为在没有得到白衍以及秦国的答复之前,纵使是彭伯,很早之前便与景骐有冲突,也结下仇,如今景骐得势,彭氏以及彭伯,整日在楚国都提心吊胆,生怕景骐会借机除掉他们彭氏。
但眼下,彭伯也不敢冒然说出,要帮助白衍,帮助秦国的话,把自己所有的后路给断掉。
“昔日天下纷争,伐战不断,诸国兼并,时有亡国。如此,秦国图强,方以法家而治,百年来,秦得以脱离弱小,在诸国间得以存国,而法家之严,亦乃世间罕见,不免让世人难以接受,纵使是白衍,亦不能免!”
白衍也一脸笑意的开口,解释着其中的原因。
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都一脸认真的听着,听到白衍的解释,三人都不由得点点头,事实上秦国也的确通过法家,方才强国,如今更是接连灭掉韩、赵、魏。
“白衍将军,亦觉得法家森严?”
钟离川看向白衍,拱手询问道,其实对于秦国,最不能让人接受的,便是秦国的律令,实在太过严苛。
出生楚国,家族拥有封地的他们,还是更喜欢墨家的主张,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就是说周礼之类的,只有他们这些出身士族的子弟,才能拥有,其他平民百姓,是没资格的。
而就算他们犯了律令,也不能对他们用刑罚。
这是自商周时期,便一直流传下来的规矩,也在世间各个诸侯奉行,唯独秦国例外。
“法家不森严,怎还能称得上法家,在秦国,一人犯错,连坐全家。”
白衍听到钟离川的话,笑着摇头。
这让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眼神纷纷露出一抹喜色,只要白衍认同他们,那便好,果然,连白衍都想恢复周朝那般,以儒礼而治国。
看来白衍也是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人。
“然,如今诸国并立,连年交战不断,秦国决心承天命而一统之时,于国,尚不能离开法家,于民,更当强国,唯有天下一统,再无纷争,方可择其良治!”
白衍话锋一转,对着几人说道。
白衍也是告诉几人,不是秦国要用法家,而是眼下还没得选择,或是天下一统之时,便可以用儒家治国。
当然。
这也绝非白衍的心里话,虽然白衍的确是觉得法家严苛无情,但对比眼下的儒家,白衍宁愿要法家。
眼下的儒家,嘴上信誓旦旦的说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但实际上却是维护周礼,贬词法制,要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
一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背后,便暴露出儒家根本不把百姓放在心里。
若真要用现在的儒家,估计会有无数平民百姓,有冤无讼。
后世千秋万代所提倡的儒家,乃是另一个儒家,此儒非儒!
正堂内。
跪坐在木桌后的白衍,看着彭伯、钟离川、钟离郝三人面色犹豫,互相对视,最终缓缓点头的模样,白衍不动声色的看向班定一眼。
看着同样面露思索的班定,白衍十分清楚,彭伯等人关心的问题,何尝不是班定心里,一直特别关心的事。
眼下,班定也是想借彭伯三人的口问出来。
想到班定既然能主动见到这三人,并且还开口劝说这三人前来见他,白衍几乎已经完全肯定,班定背后一定有势力,但对于这股势力,班定并不想让他知道,或者班定有自己的想法。
对此白衍不由得把目光看向彭伯。
“九江旁的彭逆城,彭氏其祖彭齐,豢养族兵六千余,其子彭伯曾与景骐有过冲突,此前彭齐与熊犹私下有过约定.......”
当初调查楚国,并且后面回咸阳,还把这件事情亲手书写竹简,送去给嬴政,故而白衍对这件事情一直记忆颇深。
此前熊犹击败熊负刍,继位为新楚王,这就代表,班氏定然不可能与熊犹接触,而彭伯更不可能告诉别人,如此致命的隐秘。
也就是说,班定并不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