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唐人小子是个两面通啊!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成为法越之间沟通的桥梁,这样的人,伯多禄怎么可能不捏在手里?
“叶!你学的怎么样了?我听安娜转述过你对俄国农奴制,以及叶卡捷琳娜二世的见解和剖析了,很精彩,我发现你不仅比大多数黄种人都聪明,还比大部分欧洲人也聪明!”
刚刚吃完晚餐—几条烤小鱼和几块面包,伯多禄就拿着一盏鲸油灯走了进来,叶开没好气的看了这个看似慈祥实则阴狠的老泼皮一眼。
“既然皮诺克斯先生都说我比大多数人聪明了,我当然已经学习完毕了,不但能诵读,我还能背诵呢!”叶开带着淡淡的不满看着伯多禄,顺便还背了一小段马太福音。
“很好!要是你的语气中没有带着愤怒就更好了,看来圣经的并没有让你平静下来!”
伯多禄将鲸油灯放到了一张小桌子上,然后自然的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叶开冷笑了一声,“皮诺克斯主教,你真的认为我不应该愤怒吗?您传教的方式真是让我大吃一惊!”
“叶,我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都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就如同我强迫你诵读圣经一样,你以为我在害你,其实我是在帮助你!”
卧槽!叶开真是被惊到了!这就像一个Q歼犯对被他强迫的受害者说,其实我不是在伤害你,我是对你好,我是为了让你爽才这么做的!
虽然理智一直在告诉叶开,他现在不能伤害面前这个白皮,但心中的怒火已经抑制不住了!
他悄悄往前移了两步,现在只要一个当胸飞踹,叶开很有信心直接把身材肥胖的伯多禄送去见他的上帝!
“你想要杀了我!我感受到了杀意,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把我的话听完,因为这对于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伯多禄看着不断逼近的叶开,很是镇定!
“好!我到是真想听听你要说些什么!”叶开已经移动到了随时可以攻击伯多禄的位置了。
他在心里发誓,这个老骗子要是拿不出让他信服的理由,就算是死,他也要先弄死这个家伙!
“当年我第一次到这片土地的时候,才刚刚过完二十四岁的生日,当时我受巴黎外方教会的委派,意气风发,发誓要将这片土地纳入上帝的怀抱。
我满心以为我会成为一位在主在东方的伟大使徒,或许等到年老的时候,还有可能在我的名字前面加上一个圣字!”伯多禄眯着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中!
“可是今年,我已经四十三岁了,还只能在一些沿海的小渔村里传教,而常年居住在这片炎热的土地,也让我的身体每况愈下。
我想我很可能不会拥有太长的人生了,我是真的很想念我的家乡,虽然这违背了我对主立下的誓言!
不过幸运的是,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遇到了阮王殿下,他是我在这片土地上遇到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那么抵触我主的存在”
呵呵!叶开脸上不动生色,心里却忍不住要笑出了声,这老骗子还是不了解东方人,阮福映那是不抵触天主教吗?他只是馋你的身...呃...馋你的法国援助而已!
“我知道,这位跟我一样快要绝望的国王,很可能只不过是想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已,他并不是真的不抵触我主!”
伯多禄看了叶开一样,作为一个常年忽悠人的老神棍,他能不知道阮福映心里怎么想的?
“但我不在乎!”伯多禄接着说道,“因为我有极大的信心能够影响到这位走投无路的国王。
只要他还离不开法兰西的援助一天,他就必须是我打入安南国的钉子,哪怕就是装的,只要装上十年二十年,假的就会成为真的!
为此,我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在阮王殿下身上,我为他建立了兵工厂,拉来了雇佣军,买来了大批的西洋军械以及战舰。
还给了他最重要的东西,那就是信心,只要我还支持他,他就会相信自己能恢复阮氏广南国!
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我与阮王的私人友谊上的,我相信,只要我还在他身边一天,他对法兰西以及我主的承诺,都会兑现。
可是,要是我不在了,那就很难说了!”伯多禄一口气将所有的话说了出来,仿佛一下就苍老了几十岁!
阮福映的跟他的私人感情,以及阮福映对他个人的感谢,并不是伯多禄想要的!
把天主教埋进广南乃至越南人心中,让越南成为法国在远东最忠实的小弟,一如历史上最开始的英日关系那样,这才是伯多禄想要的!
这才对嘛!叶开点点头,这老骗子果然不会那么傻,要是他真的相信私人友谊与感恩之情能在国家大事上有多靠得住,那他就没资格坐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而且伯多禄的判断很准确,历史上他病死于军中之后,阮福映对他倍极哀荣,追封他为太子太傅、悲柔郡公,阮氏王族的子弟都亲自来给他送葬。
但做完这些,阮福映转头就闭关锁国,重新回到了东亚儒家文化的怀抱。
“在你之前,为了防止发生这种事情,我曾选定了一个我的代理人,以备在我不在的时候,能让阮王陛下履行他的承诺!”
“是黎文悦吗?”叶开一下就想到了那个阴狠的紫袍太监。
这家伙在广南人中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他不仅仅是阮福映的心腹太监,还拥有着一支武装,他本人更是能为阮福映在战场上冲杀,更有传言说他跟阮福映有着说不清的关系,那种...关系!
在越南历史上黎文悦终其一生最少前后三次救过阮福映的命,而阮福映也一直对他信任有加,这个死太监同时也是越南国内天主教的强有力支持者!
“你果然很聪明,我相信你应该只见过黎将军一面,甚至没有见过,但你却能迅速的想到他就是我选定的代理人,还真是不简单,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伯多禄心如怒海波涛,但表面上还是十分镇定,叶开的表现真是吓到他了,难道这就是天生的政治直觉吗?太可怕了!
“哼哼!”叶开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皮诺克斯先生,你真的了解东方的权力模式和运行规则吗?
黎文悦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资格,他当不了什么代理人,你的选择可能反而会害了他的性命!”
终于有机会嘲笑伯多禄了,叶开很开心的吐槽了起来。
黎文悦不过是阮福映身边的太监,虽然他是一个罕见的太监将军,还很可能跟阮福映之间,存在着汉武帝与韩焉那样的关系。
但这恰恰注定了,黎文悦不可能在阮福映面前保持相对独立的态度!
“是啊!但我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不过..!”伯多禄轻哼了两声。
“不过,我得感谢上帝,一定是他把你送到了这里,不然你不会精通法语,也不会对欧洲如此了解,这一定是主的安排!一定是的!”
说到这里,这个胖胖的传教士猛的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扭曲而狂热,鲸油灯的火苗摇晃了两下,气氛突然变得诡异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