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尹太客气了,在下区区一介举人,身无一官半职,哪当得起少尹一句先生!
不过嘛,这香茗芳香扑鼻,回味有甘,万万不是粗劣之品,非大富大贵家可不能有!”
李文新一下就愣住了,如果把刘先生这句话完全当做自谦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身无一官半职,区区一介举人,这几句话是真正的意思是说,以前你还是个八品官,现在可不是了,没个官身,我是举人,你是什么?
你一个秀才,就算年龄比我大,那也得自称一声后学末进吧?
这也是“哪当得起少尹一句先生!”的内在含义。
特别是配合着刘先生大刺刺的坐在椅子上也不起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样子的态势,某些意味就更明显了。
楞了半晌,李文新努力重新换上了一副笑脸,再次拱了拱手。
“晚生李文新,见过刘孝廉!”
一如少尹这种古之美称,可以用来称呼县丞一样,孝廉也是对举人的美称。
或许是觉得李文新终于摆正自己的位置了,刘先生终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刘某此次来呢,其实是一片好心,我与少尹,总算是有过几面之缘,也还算聊的投机,今次少尹遭此劫难,我也知道,其实你是有冤屈的。”
“先生慧眼如炬,学生确实是冤枉的很呐,学生自英德调来南海县不过才区区五个月,前任离任时的亏空尚未抹平,威信未立,杂官胥吏也还驱使不动。
若能再给三五个月,学生钱粮车马还是筹办不得当,甘愿受罚,可今次!”
说到自己的冤屈,李文新眉毛胡子都在抖动,显得异常激动。
咳咳!刘先生轻咳了两下,打断了李文新的絮絮叨叨。
“我是知道少尹的委屈的,不然也不会赶来这嘉应州城了,只是我是知道少尹的委屈,可总督大人也难啊!
逆贼林爽文祸乱闽台,官军几次出击,那银子花的如同流水一般,兵部索要钱粮的行文,一日紧似一日,南海县筹办最不得力,也就不怪总督大人震怒了。
这不,大人已经拟定近日就将行文吏部,着请将两广各地不得力之官员革职并查办,少尹之名,可就在行文之中啊!”
“啊!”李文新顿时大惊失色,为了避免革职还遭查办,他早就已经大出血五万两白银买平安了啊!现在怎么还要把他行文吏部查办?而且这五万两银子,大部分都是流向了总督衙门的,拿钱了不办事的吗?
“这,这,这。。。。!”李文新连续说了好几个这,脸色也随之变换了好几次,随后还是狠狠地一跺脚。
“这还请刘先生救我啊!”
上道!
刘先生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也不枉费他从广州城匆匆赶来这穷乡僻壤。
笑容过后,刘先生细心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递给了李文新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李文新面色一沉,一咬牙,“难得刘先生愿为了在下的事,费心跑这么一趟,学生想办法再筹集白银一万两,请先生为我圆转一二!”
虽然乾隆年间各处的白银都开始流入了清朝,但李文新区区一个混迹主薄、县丞之间的芝麻小官。
在已经出了五万两银子后,还能再拿出一万两,确实已经把这些年当官所得的现银,基本都吐出来了!
除了这点银子,他最后的家当也就是广州城那三两个街铺,以及散落在嘉应州、潮州境内的这万亩田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