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答应了,出门自去办事了。
第二日。
素心园里便忙碌了起来,该收拾带走的东西,全都收拾妥当,自有粗使丫头们抬起来往翠馨苑送去。
小鹊儿看着身边忙忙碌碌的人,心里也是不由兴奋了起来,觉得跟做梦似的。
从前,她羡慕紫衣红袖等人,不用在素心园这样破旧的地方吃土,现在,她也要住进翠馨苑了,现在,她也和她们一样了。
是的,翠馨苑等地方,院子里都是青石板铺好的,粗使婆子一大早就要泼水洒扫干净,这素心园里只有青砖,十来年的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的尘土。
刮一阵风,窗台都蒙上一层土。
素心园的窗户上,原来的玻璃纸早就破损了,蒙上的是最普通的纱,旧了以后灰扑扑的很难看,屋里头光线都很暗,擦黑就要点灯。
翠馨苑却是崭新的玻璃纸,从里头看向外头,什么都能瞧得清楚,卧房里的架子床、桌椅、外间的多宝阁等物,件件都是值钱的东西。
袁滢雪只管在次间的书房里看书,万事不管的样子。
朱氏则带着桂香等人,将这三间正房装扮起来,空置的博古架上要放满玩器和摆设,从库房里搬来的落地屏风要摆放妥当,屋子角落最好放上半人高的观赏花瓶,桌上要摆上时令鲜花点缀。
次间袁滢雪要做书房用,便要将架子上的书整理妥当,也要在库房里挑上一架琴,墙上梅兰竹菊一类风雅的挂画也必不可少。
也幸好从前正房就一直有收拾着,大件的桌椅也都齐全略收拾了一下,添上精致的茶碗杯碟,看着就不错了。
一样样的收拾停妥,最重要的,是卧房。
这卧房十多年没人住,虽然隔几天奴婢就要来打扫,幔帐被褥贴身的东西依然要换上新的来。
于是,黄花梨雕刻凤穿牡丹的架子床,也挂上了绣着花鸟虫鱼的烟霞色幔帐,四角垂着精致的香囊,至于其他的小物件,点熏香用的香炉、妆台上的梳妆镜等等,都一一叮嘱了丫头们摆上,直忙了大半日的功夫。
正房里人来人往,搬柜子抬箱子的络绎不接。
袁喜莲在东厢房的屋子里,气的摔碟子砸碗的,吃不下饭。
袁喜桃却早就在袁滢雪跟前说笑了:“姐姐这屋子可真是敞亮,还是大伯娘疼你,早些年,就是三姐姐也没准进来呢。”
袁滢雪便笑:“东厢房也是不错的,这院子,就五妹妹住的西厢房太阳光略差了些,委屈妹妹了。”
说着,拍了拍袁喜桃的手。
袁喜桃笑笑:“我是妹妹,本就是小孩子,哪里能占东边的尊位。”
心里暗暗生气,如今袁滢雪真的是不好拿捏了,特意说委屈她,她本来年纪小,还敢踩到姐姐们头上不成。
朱氏检查过了屋里的装饰,觉得妥当了,才向袁滢雪说:“这些东西,全都是公中登记造册的东西,少了,可是要问的。”
袁滢雪正跟着袁喜桃欣赏着,挂在明间与次间的那一挂珠帘,听了朱氏的交代,便起身笑着:“多谢大伯娘提醒,我明白的。”
眼神似是很感激的样子,朱氏嘴角噙着笑,她要的就是袁滢雪的信任和感激,便说:“应该的,从前都是大伯娘疏忽了,叫你白受了许多委屈,从今往后就不会,雪儿缺什么少什么,尽管来找大伯娘要。”
“滢雪谨记大伯娘的爱护之心。”袁滢雪向朱氏屈膝行礼。
一旁袁喜桃嘻嘻笑着,拉了一把袁滢雪:“瞧瞧你,大伯娘都说了一家子人,你还这样跟大伯娘客气,这样做,外道了不是?”
朱氏笑吟吟的一脸慈爱:“可不是这个道理,桃丫头就是机灵。”
想着东厢房自己还赌气的女儿,瞧瞧庞氏那个蠢货生的女儿,怎么就这么会来事。
朱氏走了,剩下袁喜桃比袁滢雪还要高兴,拉着袁滢雪的手不断的说什么,往日三姐姐强势,与三姐姐根本没话说,寂寞的不得了。
她与她十分投缘,有心去素心园里找她玩,又太远了。
刮风下雨的,就不得去了,现在可好了,哪怕晚上睡在一起,也没妨碍的。
采菱高兴袁滢雪终于得到家里的重视了,不信就瞧瞧五姑娘这态度,从前怎么说好话,都是一种假惺惺的感觉,现在倒是打心眼里真的敬重喜爱自家姑娘的样子,真是如一母所生的亲姐妹似的。
采菱等人不知,袁滢雪心里却是清楚的很,袁喜桃这是瞧着她搬进翠馨苑的正房,前些天,她又故意拿父亲袁有仁要接她进京,故意误导袁喜桃,她要飞上高枝去了,要苦尽甘来。
今日看到俞掌柜对她毕恭毕敬,又看到她搬到了翠馨苑里的正房。
就像一颗顺风倒的墙头草,风头在她这里,就依附到她这里来罢了。
袁喜桃是有所图谋的。
众人都是热闹,一旁拿着抹布,这里擦一下,那边抹一抹的张妈妈,眼神总是不由地往袁滢雪这里瞧。
姑娘自落水以后,就聪明强势了许多。
她也没有在意。姑娘家再强势,有亲生父亲还有老太太的喜爱,将来才能说到一个好夫家,这辈子才能过生好日子。
强势有什么用。
可今天俞掌柜的那句话,简直是对她劈了一道惊雷。
难不成俞掌柜真觉得姑娘,真的可以挑起从前张家的大梁?
她不觉得姑娘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自己都要受人辖制,生意更是从来没有接触过,一窍不通的,就能做主张家那些生意上的事?
朱氏对姑娘态度急转,从从前的笑面虎,到今天这样热情的拉拢,看的自然是俞掌柜的态度。
当天晚上,因是喜迁新居。
袁滢雪也得做出场面来,便拿了银子,叫厨房的人整治出一桌上好的席面来,宴请姐妹们,还有小姑姑袁春芳。
锦绣阁里,袁春芳听着外头采菱邀请的话,正拿着本书,靠在贵妃椅上看着,窗外头是盛放的各色花儿,随着威风吹来阵阵的花香,树荫婆娑,将一片阴凉投放在锦绣阁的阁楼上。
锦书在一旁看着,轻声问:“姑娘,那您去不去?”
“你说呢?”袁春芳向锦书撇来一眼,凉薄的很。
“奴婢知道了。”锦书忙低下头,道自己明白了,便急忙悄悄退出门去。
采菱得到袁春芳不来的消息,也不当回事,又往袁喜梅那边去了。
“哼,真是小人得志,以为从素心园里搬到翠馨苑里的正房,就能在袁家翻身做主了?真是笑话。”袁春芳姿态优雅的翻开一页书,头也不抬地说道,似乎眼前的书她十分的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