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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滢雪便笑了:“那请问大伯是怎么做的生意呢,本钱从何而来?大伯如今经营的那些铺子房契地契上落的是谁的名字?远的也不说了,就是现在袁家人住的张家这座宅子,房契与地契上到底落的是谁的名字?寄人篱下的人,倒是好一张猖狂的嘴脸!”
石破惊天,连一旁偷偷看热闹的袁喜桃都惊呆了,转过头看着高高站在正房门口台阶上的袁滢雪。
一旁少说尽二十来个的婆子奴婢们,全都呆住了,齐齐望着四姑娘。
人都道袁滢雪是个傻姑娘,根本不知道袁家的产业都是从绝户的张家得来的。
今天才知道,人家自己心里知道,只是从来没说过。
如今看来,别说外头那些田产铺面,家里这宅院,还真有可能仍旧是张家的。
“你,你,你说谎!”袁喜莲不敢置信地看着袁滢雪,看她的样子,她要是撒谎,怎么能这么的理直气壮,斩钉截铁,无所畏惧!
虽然她不知道张韬是谁,但是袁滢雪这样说出来的,又是姓张,自然就该是,她外祖家的什么,或许,就是她的外祖父。
“是与不是,你回去问你爹娘就是。”袁滢雪说完,转身回了屋子。
她回身坐在书房里,命采菱:“去慈安堂跟老太太告罪,说我今日早起身体不适,不能跟她请安了,请老太太赎罪。”
“是,姑娘。”采菱声调不稳的应了一声,便出了门。
一路路过翠馨苑里目光各异的人,面不改色地出了门。
采菱心里真的很生气,真是没有见过像大姑娘那样的人。
刚才姑娘好心好意替大姑娘说话,大姑娘不光不领情,还以为自家姑娘还是当初那个谁都能欺辱的可怜虫。
大姑娘明摆着是欺软怕硬,她从来不敢人前高声说话,面对婆家和小姑子的磋磨也虐待,三天两头的回袁家来哭,受尽折磨,也敢说婆家一句不是。
但今天咒骂起自己姑娘来,却似是有着无穷无尽的战斗力,真是可笑,简直是糊涂透顶。
慈安堂里,采菱低头回了袁滢雪的话。
不出所料的,便是庞老太太的冷眼:“一大早就来寻我的晦气,今日不来,以后日日都别来了。”
采菱不敢说话,看庞老太太不搭理她。
目光便向赵妈妈看去,换来赵妈妈冷嗖嗖讥讽的眼神。
采菱在原地干站着,想了想,一狠心转身走了。
刚走,就听背后的庞老太太跟赵妈妈说话:“看看,看看,真是什么样的主子跟前养什么的奴才,一个几两银子买的丫头,也敢这样。”
采菱脚步不停,急匆匆的走了。
听这些话,有什么意思,耳朵都出茧子了。
庞老太太将袁滢雪不放心上,才气愤过,就听到珍珠与她说的,家里上下人等都在议论着,家里的产业,根本都不是袁家的,就是家里住的这个宅子都写的是四姑娘的名字。
现在四姑娘生气了,当着那么多下人的面,说大老爷他们寄人篱下,还虐待起真正的主家来,实在是太猖狂了等等的话。
其他下人自己的联想,猜测等话,就不一一详述。
总而言之,真正当家作主的人,是袁滢雪。
庞老太太手抖了一下,拿着的一只玉镯子,啪的一下就掉在地上,摔成几段。
她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珍珠:“她,她真的,这么说的?”
袁滢雪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么些以来,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张家的产业他们并没有真正拿到自己手里过。
一旁赵妈妈目光闪了一闪,转了转眼珠子,也闪过一丝困惑。
珍珠恭恭敬敬地低着头:“回老太太,四姑娘是这么说的。”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死丫头好好的怎么嚷嚷出这些话来!”庞老太太狠狠地将手拍在妆台上,气的浑身发抖。
她现在恨不得割了她的舌头,看袁滢雪还敢不敢乱说话,简直丢死人了。
珍珠一心伺候老太太,便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庞老太太气的瞪起眼睛来,向赵妈妈道:“看看,看看,他们都是嫌弃我活的命太长,一次次的气我,是巴不得要气死我。”
赵妈妈低头:“老太太消消气,您身子骨要紧。”
消消气,如何能消气,她看向珍珠:“去,传我的话,把大丫头送回李家去,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一家的嫁出去的女儿能像她一样每次回来都把娘家闹得阖家不宁,叫她滚。”
珍珠应了是,起身去传老太太的话。
只是出了门,却是对门边一个小丫头招了招手,说了一句话。
不多时,没听到袁喜苹被送走的消息,却是来了朱氏。
朱氏不敢提袁喜苹的事,看着老太太冷冷瞥了她一眼,便知道是因为大女儿的事对她迁怒了。
她只得笑着命身后的桂香将手上的绸缎给老太太看:“眼瞅着八月到了,昨日收拾库房的时候,瞧着这样一匹富贵花图纹的贡缎,我瞧着,这样的精贵的东西,才配得上老太太的身份,便将它送了来?”
说着,亲手将绸缎展开了给老太太看。
庞老太太眼睛不由自主地,便落到这批贡缎上,正应着日光闪着光滑的色泽,这样精细的东西,即便她做了十来年的老祖宗,也是少见。
“还不错,只是颜色略花哨了些。”言不由衷地说了一句,便命珍珠:“收起来吧。”
珍珠上前收了,亲自往小库房送去。
庞老太太将慈安堂她睡房的隔壁做了自己的小库房,里边都是自己看重的舍不得值钱的东西。
得了朱氏的好处,老太太知道朱氏必定是有所求,那边是袁喜苹了,除了这个丫头,还能有谁?
老太太脸色不虞,朱氏察言观色,知道已经松动了不少,便使眼色给赵妈妈与珍珠,二人便带着屋里其他奴婢退下了。
屋里便只剩下了婆媳两个。
不等朱氏开口,庞老太太便急忙问她:“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有问过老大,我以为东西早就已经到手了,难道不是?”
朱氏一愣,知道老太太说的是刚才袁滢雪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话,心里也是不高兴,便说:“的确如此,不过老爷也是没办法,张家的那些掌柜的,知道咱们接受张家的生意,来路不正,心里便始终不服咱们家,但是看着二叔说话,那些胆子小的,便听了二叔的调遣,胆子大的,锦衣坊的俞掌柜,十里香酒楼的老章头这些人,手里握着秘方,咱们为了挣钱,也不敢把人逼迫太狠,谁知道,一年过一年,竟还是油盐不进。”
老太太皱起眉头。
她知道俞掌柜老章头,这都是刺头,俞掌柜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眼光独到,什么东西到她的手里,即便是压在库房两三年的一文不值的破烂货,比如去年那一批发霉生了斑点的绸缎,都要扔了的,俞掌柜却是别出心裁。
她将那些次品货处理了以后,竟然变成了别不一般的新鲜图样,还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晕花缎。
那晕花缎她也亲眼的看了,瞧起来果然新颖别致,那些红红绿绿的斑点,变成了独特的花纹。
本来要赔五千两,到俞掌柜这里反而赚了五万两不止。
大烨国的人好酒,老章头有一手天造地设的酿酒技术,也不知道当年张家的人从哪里找来的好手,为人混不吝,软硬不吃,当年老大让老章头交出手里的秘方,没想到老章头答应的好好的,回去就把酒铺里的酒全砸了,手里还点着火把,竟是要和酒坊一起同归于尽。
老大整的个灰头土脸,还是老二亲自去了一回,这老章头才安分了这些年。
想起这些,老太太就觉得心口发闷,都是奴才,反倒是像她的主子似的,反过来她还要顾忌着,客气着。
老太太想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事,烦闷地说道:“老二也是的,这些年,他也不操着点心。”
在老太太眼里,老大做不到的事,那是正常的,本来就没用,所以才说出老二袁有仁该操心这个事,她要是操心这个事,早就办妥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