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天气。
平王府枕风轩,平王与忠王,还有颜新飚三人正对坐喝酒,身边各自伴着平王府圈养的美貌家技,还有一些在一旁煮酒倒茶,弹琴唱曲,厅堂中十数个衣衫单薄的女子,或是妩媚,或是清纯,或是稚嫩,挥着鲜艳多彩的水袖在翩翩起舞。
大邺国明令禁止私自朝臣勋贵蓄养家技,但是对于却没有禁止私养戏子名伶,平王府这些人家,便都圈养者戏子充作了家技。
其实家技与戏子不同,家技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也没户籍。
戏子虽然从属贱籍,但是人身自由,家技不可以拒绝主人的意思,且死了丢了就好。
戏子则可以选择唱不唱,去不去,被欺辱也可以反抗,死了家人或者班头也可以报官,以惩治罪魁祸首。
但是,平王府是何等人家,他家圈养的戏子便是要做家技用的,谁敢说他不是。
这段时间平王事事不顺,脸色不打好看。
忠王正搂着貌美的家技寻乐,他才喝了两口酒,就手脚不老实了起来,一边颜新飚亦是如此。
“退下吧。”本是来找他们二人商量事情了,酒也喝了,美人要抱了,该做正事了。
平王令下,众家技顿时垂首,飞快地退出门去。
忠王恋恋不舍地看着美人去了,那滑腻的手感还遗留在他的指尖,叫他意犹未尽,不由看一眼平王:“大哥真是太过分了,肉都到了嘴边,还不叫人吃。”
平王冷笑了一声:“你平时吃的还少?还变着法儿的吃,你且小心身子骨才是。”
年纪轻轻,不过三十多岁,便酒色过度的浪荡样子,看着就叫人不耻,也幸而脑子还管点用,不然今日也不叫他在这里。
颜新飚忙打圆场:“忠表哥,不过一个美人罢了,等会兄弟我送你两个,那滋味儿你尝过了,保准三天都吃不厌。”
忠王眼前一亮,掀唇一笑,端的魅惑无比。
颜新飚差点就看呆了,平王爷却是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他这个弟弟生的和母妃颜贵妃十分的想象,雪白的肌肤,殷红的嘴唇,又常扮作女相肆意作乐,胡闹惯了,连母妃都不管他了。
平王说起正事来:“如今我们策划了好几年的海运现在也泡汤了,这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我们还能从哪里弄了钱来?”
颜新飚便说:“江南一直是我们的底盘,这些年送来了不少,只是这三年真是倒霉,每每收货的时候便就发洪水,这是天灾,逼死那些贱民,他们除了几两不值钱的骨头肉,也拿不出别的来了。”
忠王仰头喝下一杯酒,撇过来一眼:“那我们就换一头羊来宰。”
几个人相视看看,平王问他:“谁?”
“那几个大皇商啊,比如,钱家,胡家,或者,什么新兴起来的家族。”忠王邪魅地笑着,将这些人家的身家财产在心里估量着,挑选着最肥的那一只。
“不可,动了他们,不就是杀鸡取卵得不偿失?”平王不同意。
颜新飚也是愁,虽然他们颜家的钱,够他几辈子挥霍不愁的,但是要伺候平王登基,用钱的地方可是大了去了。
“查出来没有,到底谁截胡了我们的海运?”忠王却是对这个耿耿于怀,京城里最大的珍宝楼,便是他的财产,他对西洋来的那些东西都情有独钟。那些洋人的钟表,彩玻璃,餐具都很有意思,都是大邺国所在的这片土地上没有的。
这个人敢断了他发财的路子,他恨不得现在就抓了来,杀了他。
听忠王发问,颜新飚忙说:“已经查出来了,正要向两位王爷禀告,只是这个人,我们恐怕还动不了。”
“谁?”忠王瞪着他,随即冷笑:“我就不信,这天底下还有我们两兄弟动不了的人。”
颜新飚脸色很是颓败,眼里却闪着怨恨的冷光,说出两个字来:“萧瞻。”
忠王一愣。
平王忙问:“你说谁?萧瞻?哪一个萧瞻?”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个人。
颜新飚狠狠说道:“能叫我们都为之忌惮的人,除了安国公府的世子萧瞻,再没有旁人了。”
平王和忠王都沉默了下来,两个人的脸色少见的一致,阴沉的似乎酝酿着狂风暴雨。
“真想杀了他。”颜新飚恶狠狠地说道。
想起萧瞻,便想起灯会上看到的那个白纸一样纯净的小美人,清凌凌水秀的眼神,小巧的鼻头,像是一只漂亮的小鸟儿,像是一朵风中摇曳的芙蕖,不是最美的姿色,却叫人忍不住捏在手掌心里,看她哭。
忠王不语,撇开眼神,他们如今还费尽心思的想从太子那里拉拢了萧家,要是敢动萧瞻,且不说会不会惹怒了安国公,萧瞻本身就是世间少见的才华横溢之人。
当年有一位高手,见到七八岁的萧瞻,两人交手,谁能想到那么小一个孩子,他眼神敏锐,能很快的发现这高手的漏洞,他很有勇气,能直面高手打来的招式,他飞速还很快,即使打不过也能从速度上用假动作蒙蔽对方,同时,他还实在是一个天生武学奇才,且力大无穷。
只要挨上他的一掌一脚,就如千斤重的巨石,当场就要飞出场外,五脏六腑都似错位了一样,再也爬不起来。现在,多智而近妖的小孩,长成了一个寡言冷傲、姿容俊美的少年郎,一般的大内高手,竟连他一只手都打不过。
“动不得。”半晌,平王沉声说了一句:“钱可以别的地方再找,萧家却不能得罪。现在,也不怕跟你们说,父皇早就将萧家当做了心头大患,试想想,古往今来,哪一位国公爷可以拥兵四十万,且还不算那些安国公的至交好友,门生,徒弟等等,这些人也都江州,常州,严州,孟州等地,身负要职。我们周家的大半江山,都是在萧家人的手里,安国公要是想拿起来,我们周家,可能拦得住?”
忠王和颜新飚一时都安静了下来,他们虽说是京城权贵,享受着至高无上的荣华富贵,无所不为,但是比起萧家,都不过成了空架子。
钱再多,面对架在脖子上的刀,钱还能有什么用?
何况这萧家,也不一定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