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连城良久无语,半响后却反问道:“你和李略过得好吗?”
阮若弱怔了怔,决定诚实。“我們很好。”
“是几时,孟光接了梁鸿案?”玉连城唇角惯常含笑,但只有了解的人,才能看出这份笑意蕴含的凄凉。
姚继宗不再嘻嘻哈哈了,他也是个聪明人,此情此景,他在场有些多余,决定让给他們把话說明白。“这里好象没我什么事,我先告辞。”說走就走,话一說完,就跳下车走人了,走得潇潇洒洒。
车厢里只剩下玉连城和阮若弱,相对俱无言。半响后,阮若弱缓缓出声道:“玉连城,其实我們是同样的人,我們并不适合在一起。”
玉连城微微怔仲,用眼神示意她继续說下去。
“我們都太过自爱,对于爱情,我們一般无异的信守‘顺其自然’,它不来不会去争取,它要走也不会去挽留。我們都是理智的人,所以我們之间撞不出爱情的火花来。”
“你被我拒绝,你会难过,但你不会想到要争取,你十分尊重我的决定。我放弃了你,我也曾很失落,但我也不会想着要回头把你找回来。我尊重自己的决定。你看,我們是这样的相似,理性多过感性,怎么能爱得起来呢?爱情,本该是没有理性可言的。”
“而李略,他是不同的。他像一杯透明的烈酒,有着水一般的清澈又有着火一般的炽热。能带动我跟着他身不由已的醉。我拒绝不了他,完全不能。虽然明知跟他在一起,将会面对更多的麻烦。但我甘心情愿,我曾经在爱情面前怯懦,但是他却让我勇敢。”
玉连城只是静静地听着,不言不动。他坐在阮若弱身边,七分侧脸,轮廓精致,眼神斜飞,像是在凝视,又像是,什么也不看。这一刻,他的美如此沉重。阮若弱只觉他眉端眼底那些忧郁的丝,正在逐渐地结成茧,要将他整个人都困在茧中。
“玉连城,你别这样,振作点。”阮若弱柔声道,“我不是那个能给你幸福的人,你为我伤神伤心未免太吃亏了,我半分都回报不了你。”
“要如何振作?”玉连城长长叹息,“这一生,爱慕我的女子不计其数,唯独我真正想要的那个却不能属于我。是造化弄人吗?为什么我想要的偏偏是我得不到的。”
“玉连城,求之不得,可以退而求其次。”
“退而求其次?”玉连城茫然道。
“是呀!每个人在感情上都不可能一帆风顺,或多或少要经历几次挫折。如果太过执著于一段不可得的感情,岂不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求之不得,就退而求其次。别处一样有可爱的人与事,何必非把自己困守在一场无望的爱情里伤心终老呢?你没有义务为一个不肯接受你的女子赔上一生,不值得。”
“你应该去寻找一份属于你的幸福,全新的幸福。得不到和已失去的东西,别再留恋,也别再想起。珍惜你现在身边所有的一切,把握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玉连城已经听得完全怔住了,阮若弱所說的一切,全然颠覆了他爱一个人便是生生世世的传统观念。求之不得,就退而求其次。不必太执著,别处一样有可爱的人与事。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弱水三千,独取一瓢而饮’这些爱情观念不是不好,痴心也不是坏事。但要看用在一份怎么样的感情上。若是两情相悦,当然是没二话可說。但若只是一份不为人接受的单恋,何苦来着?你一颗心都为他(她)碎了,人家也并不在意,另有佳偶双宿双飞。你只能孤单单独自向隅而泣,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又是什么?这种时刻,就不要再把那些执迷不悔的话拿出来讲了,赶紧挥慧剑斩情丝,斩得越快越好。执著也不是非得用摧残自已一生一世来表达的。
“玉连城,相信我没错的。有句诗叫‘天涯何处无芳草’,有句话叫‘不要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都是一样的道理,告诫人有的时候不必太过执著,尤其是对待求之不可得的感情,更加不必太执著。”
玉连城眼睛定定地看住阮若弱,半响才說得出话来。“你說的话,我一时接受不了。”
“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你回去慢慢地想,总有一天能想明白的。”阮若弱看着玉连城不复往日的容光如玉,有一丝的心疼萌发。忍不住离座伏上他的膝,仰头看着他道:“玉连城,我真心希望你会过得幸福快乐。”
玉连城看着她那张雪白娇俏的脸,一脸真切的关怀。心里酸楚顿生,这个女子,他居然错过了,感觉如同盲人错过了世上所有的亮丽风景,整个世界都是黑暗一片。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上她黑亮的发。“有时候,真希望你没有来过。”他一直隐忍在内心深处的痛苦,都在这看似平淡的一句话里表达出来了。
早知如此乱人心,应悔当初相识。
阮若弱对上他的眼睛,往日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此刻是暗暗的,如阴冷深秋的晨雾,一片忧郁的灰。看得阮若弱的心,将明未明的一点灼痛难当。
两人在车厢里两两相对时,浑然不觉马车已经缓缓停住,外面有人声轻语。直到车门被人叩响道:“驸马爷,公主娘娘的凤驾到了。”
车里两个人都吃了一惊,阮若弱一时忘了身在何处,忙不迭地跳起来,头在车厢顶上猛撞了一下,“哎哟!”痛得她几乎要流下泪来。车外的人听到车厢里的动静,许是觉得奇怪,车门被拉开了。阮若弱一面捂着撞痛的脑袋,一面朝外看。这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车厢外不仅仅是站着晴阳公主,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居然是李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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