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十夫长,眼看情况不妙,厉声呼喝着,带领部下前出阻挡。
两人都是者迭儿部下屈指可数的勇士,靠娴熟的马术和杀戮的技巧,立下过许多功勋。
但这些铁甲骑兵全都穿着厚实的甲胄,戴着铁盔和铁制的顿项,甚至包括护胫,护肩也都是铁的。他们一个个都像是铁罐子一样,防护密不透风。蒙古骑士的弯刀在这种铁甲面前,只一击就被迸断,只有铁锤铁棍之类的重武器才能发挥效果。
两军对冲的时候,又哪里来得及换用武器呢?
他们就像是海潮中的小小浪花,稍稍激起一点涟漪,就消失无踪,再也看不到了。
近了,更近了。
怎么办?怎么对付他们?
箭矢落下,阻止不了;持刀枪去厮杀,也阻止不了。当他们愈来愈逼近,者迭儿忽然感觉到了久违的恐惧。他身边的蒙古骑手们,也都在狂呼大叫,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消解心中的恐惧。
蒙古人是马背上的民族,他们生长在草原上,从会走路时就开始学习骑马,还没学会说话,就开始跟着兄长纵骑追猎。正因为如此,他们对骑兵的力量有着特殊的感受。
他们能感觉到,眼前这股洪流具备何等强悍的力量。
这力量之大,已经超过了他们能抵抗的范围……抵抗也没有意义。凡是阻遏在这股洪流面前的一切,瞬间就会被撕成粉碎!
者迭儿纵声狂呼:“迎上去!”
与蒙古人的高呼乱吼相反,随着骑队接近营门,铁浮图骑士们变得安静。
不用喊什么了,喊了也听不清。
甲叶碰撞、铁蹄踏地的声音,还有人和马的喘息,灌入两耳,仿佛轰鸣。除此以外,只有骨哨的尖锐声音,在李霆的耳边不断响起。
这是在催促前部骑兵加快速度冲锋,粉碎眼前之敌。
李霆把斜举着的长枪放平,随即与他并排奔驰的铁浮图骑兵们也放平了长枪,使得战马的前方,赫然出现一道闪着森冷光芒的锋刃之墙。
李霆觉得自家有些口干,他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在马上坐得稳些。
中都李二郎天天自吹自擂,人前人后号称自己是定海军的第一号勇将。其实李霆心里明白,论及武艺底子,自己这种地痞流氓出身的角色,学的花架子多了些,论真功夫,比那几个世代从军的猛人,稍稍差了点。
好在铁浮图冲杀的效果,和个人武艺的关系不大。
铁甲骑兵的威力,要靠整体突击来发挥,每一名骑士在铁浮图的队列里,只是一个最简单的部件罢了,要做的事也很简单:策马冲锋,向面前之敌发起刺击,仅此两样。
战马四蹄翻飞,连连嘶鸣。
下个瞬间,两军对撞,人仰马翻。无数枪杆断裂,无数刀锋崩飞,有人和马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到腾空飞起。
李霆与整支骑队一起,冲入了蒙古人的队列。他的眼前瞬间充斥着蒙古人狰狞的脸,而后又忽然变得稀疏。他看到蒙古军的骑队被铁浮图冲开了巨大的缺口,看到自己的战马踏过倒在地上的死人,重伤员,还有满地滚爬哀嚎着的轻伤员。
他听到武器彼此碰撞的声音,马匹彼此碰撞的声音,还有各种层级的军官或者首领,连连发令的喊叫声音。
李霆身为主将,反而懒得发令。他甲胄鲜明,骑着高头大马,每一名将士都看得到他。只要他在冲杀,所有的将士就会跟着冲杀……只要尽情冲杀就可以了!
李霆手里的长矛连连刺击,终于咔嚓迸断。
他顾不得虎口绽开的剧痛,顺手从鞍旁抽出长刀,左右劈砍。有两个蒙古人被他砍中了手臂,断臂高高飞起,鲜血狂喷;也有人格住了他的斩杀,然后两马错镫,顾不上了。
李霆继续向前。
他找到了,就是那个蒙古千夫长!
他双腿全力夹马,催马冲刺,半途中以手遮护面门,挡开了好几支斜刺里飞来的箭矢。
刀光一闪。
者迭儿颈部的皮肤被厚实而锋利的长刀划开,鲜血猛地绽出来,锋刃继续深入,切开肌肉、血管、筋腱,最后在骨骼处稍稍受阻。
但李霆手臂挥动的力量、马匹冲刺的力量此时全都施加在骨骼上,于是灰白色的骨骼旋即崩碎,锋刃继续前推,切开了骨骼后方的肌肉、血管、筋腱和皮肤。
那个千户遍生虬髯的头颅飞了起来,好像还满是绝望和愤怒地地瞪了李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