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摘下驳壳枪放在桌子上,吴燕山说:“这我懂,应该的,礼品盒可以带过去吧?打开让长官看一下。”老四顺从地打开一个锦盒和一个长条形的木匣,小马没有查看,说道:“不用看,走吧。”就在老四打开盖子时,小马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到了旅长办公室门口,吴燕山示意老四和小花蕊站在门外,自己和小马走了进去。
韩起茂坐在椅子上没起来,脸上带着微笑,目光柔和地注视着来人,看到吴燕山身材很高,笔直挺拔,步伐坚定的走近自己,心里不由想:“嗯,身高和自己差不多,是块好料,天生就是当兵的,和预想的差不多。”
吴燕山两年前领略过韩起茂的雷霆手段,那张脸牢牢地刻在了脑海里,几步走到办公桌前,立正敬礼,脱下军帽大声说:“报告旅长,吴燕山前来报到,请长官训话。”
韩起茂仍旧没有说话,两人对视一会儿,韩起茂突然站起来,隔着桌子很很地打了吴燕山一记耳光,吴燕山站着纹丝不动,一旁小马的手已按在佩枪套上,紧接着,韩起茂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吴燕山已经肿起来的脸低声说:“知道为啥打你吗?”吴燕山依然高声说:“报告旅长,是为一个连的骑兵。”
韩起茂坐了下来,双手五指交叉扣在一起,说道:“知道就好,聪明,难怪你的马团长费那么大劲要收编。坐吧,给吴营长上茶。”小马楞住了,下级军官在韩起茂的办公室能喝上一碗盖碗茶是莫大的荣耀,马九旺最受信任的时候都没有享受过如此礼遇。
韩起茂见小马没动,厉声说:“楞着干啥,上茶。”
小马倒好茶,双手递给坐在凳子上的吴燕山,说道:“你是在旅长办公室喝茶的第一个营长。”
吴燕山双手捧着茶碗,站起来成立正姿势说:“谢旅长。”
“坐下,坐下,站客难打发,坐着好说话。说说你的事吧。”
对如何面见韩起茂,可能会发生什么事,吴燕山推演了好几遍,要说的话都写在本子上反复琢磨,连韩起茂如果态度不好,把自己抓起来怎么办都一一进行了布置。从韩起茂打耳光起,他就知道韩起茂初步接受了自己这个土匪。
吴燕山重新坐下,把茶碗轻轻放在桌子上,说:“旅长,吴燕山今天来主要是为拜见自己的最高长官。一是求旅长惩罚我的冒犯之罪,二是给旅长敬献一件礼物,以表我的忠心,求得旅长宽恕。老四把礼物拿进来。”
老四和小花蕊闻声进门,吴燕山先是接过老四手里的锦盒,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九摞银元,又拿过小花蕊手里的木匣也放在桌上打开,这个长条形木匣,外面黑呼呼的很不起眼,打开后飘出一股淡淡的清香,里面是一把短剑。这是吴燕山祖上传下来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来路和价值,只听老当家说过是个宝贝。吴燕山送宝剑给韩起茂,是表达臣服的意思。
韩起茂摆了几下手,仿佛在驱赶这股清香,伸手拿起短剑,剑鞘是凹凸不平的皮革制成,剑把上镶嵌着红色的宝石,拔剑出鞘,剑身只有三指宽,长也不足两尺,通体黑色,煅打时形成的花纹依稀可见。
韩起茂用手指轻轻敲了几下剑身,发出清脆的钢音。
军人对兵器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嗜钱如命的韩起茂看见这把剑就再也没有看银元,注意力全放到了剑上,拿在手里把玩、观看,毫不掩饰地露出喜爱的神情。许久之后才轻轻放入木匣,盖上盖子,那股清香味道也就消失了。
韩起茂指着银元对小马说:“把这个收起来。”短剑他要放在自己面前天天看、时时玩。
等韩起茂把玩够短剑,吴燕山说:“旅长,我吴燕山当匪是穷匪,当兵了仍是穷兵,这点薄礼,仅是表示一下忠心的意思,今日起,吴某甘心情愿受您驱使。”
韩起茂说道:“吴营长,一家人了,就别说两家话,生分,哎,你的这个勤务兵真秀气。”小花蕊穿的是军装,宽宽大大的很不合体,头发也被棉帽子遮的严严实实,露在外面的脸庞眉眼清秀,皮肤白嫩,引起了韩起茂的注意。
吴燕山笑着说:“旅长看走眼了,是个女的,这两位是夫妻,都是我的连长。”
韩起茂也哈哈笑了两声说:“我说嘛,细皮嫩肉的,就是那个神枪手吧,厉害的很嘛,哪天有机会给我露一手。你们都出去吧,我和吴营长单独说会话。”
吴燕山和韩起茂谈了很久,中间小马进来添了一次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韩起茂把刘元柱、罗望、魏宝发现吴家塆的事告诉了吴燕山,还问吴燕山:“据说那个罗望有两下子,当初你劫他时很顺利,那你比他高许多吧?”吴燕山说:“旅长,当时是制住了他母亲,不然就不好说了,罗望的功夫我见识过,我兄弟老四马上、地下都没有走过一招就败了,还伤的不轻,要论单打独斗,我未必能赢。”
“是这样阿,传说中,贼骨头杀人从没用过第二招,有机会的话你亲自试试罗望。还有,对吴三木的死你怎么看?”韩起茂知道吴三木是吴燕山心里的痛,他想打开这个心结。
吴燕山老实地说:“旅长,三木不该死,各为其主的事,为啥非要逼死他,他是我干弟也是妹夫,三木死的当晚妹子就上吊了,在这个事情上我想不通。”
韩起茂说:“吴营长,在甘州的商人中我对吴三木最好,也最信任他,如果他不死,我这个旅长怎么在甘州立足,怎么在军中立威,你们又怎么能顺利完成收编,无条件的同意收编,你也不会相信。再说死了那么多人,总得有人出来顶缸,说到底,吴三木必须死,而且是为你、为吴家塆的人而死。时间久了你就会明白这个道理。”
吴燕山红着眼睛说:“吴燕山谨听旅长教诲,……。”
门外,成锐弟、白俊已等了好久,小马拦住他们不许进去,白俊和老四互相瞪着眼,老四龇牙咧嘴地做出几个鬼脸,伸出小母指“呸呸呸”地吐口水,老四的蔑视和侮辱,把白俊气的脸色煞白,浑身发抖,成锐弟抱住白俊推到远处,轻轻拍着他的背悄声说:“兄弟忍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韩起茂送吴燕山出来,吴燕山又对韩起茂敬了个军礼说道:“吴燕山请旅长有时间了到山峡视察,再见。”
韩起茂摆了摆手说:“会去的,哎,你们的军装太难看了,找一下罗望,达盛昌能做,回去吧。”
吴燕山没有搭理门口的白俊两人,只对小马道了声谢,三人从小马手里接过手枪,出了旅部大门。
等吴燕山走远,韩起茂对成锐弟和白俊说:“白俊,老相识了,你的事今晚过来说,这会你俩去看一下马福寿,就说是我让你们替我去看的。中午还没吃饭呢,也让我休息一会吧。”
小马端来一碗羊肉汤,韩起茂很快吃完,推开碗就回了后院。看来是执行长官训示不彻底,又要接着去执行了。
成锐弟和白俊去看马福寿,当说完吴燕山在韩起茂办公室喝茶聊天、俩人相谈甚欢时,爬在炕头上的马福寿拍打着炕沿,咬牙切齿地喊道:“可怜我一个连的兄弟,老天爷你看着吧,老子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