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这里卡壳了,朱儁却背着手笑了起来,调侃道:“编,继续编......老夫几斤几两心中有数,看你能违心吹出什么花儿来。”
谁知朱儁一说这话,何瑾神色反而慎重了起来,恭敬言道:“朱大夫任交州刺史之时,曾以五千门吏杂兵,于短短月间平定数万叛军。”
“后拜右中郎将,持节平定汝南、陈国黄巾蚁贼作乱。因功迁镇贼中郎将后,又一鼓作气平定豫州黄巾之乱......朱大夫用兵如神、智勇兼备,实乃大汉柱石之臣,在下衷心敬慕不已。”
这番话落,朱儁的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仔细打量一番何瑾后,才认真评价道:“一番应对,非但处变不惊,反而化弊为利,说到了人的心坎之上。”
“难怪文先兄言你小子看似轻浮孟浪,实则稳重有大智。更于为人处世中,深谙人心算计......”
“是杨公谬赞了。”何瑾这才放松了下来,随即延请朱儁落座。
等朱儁一坐下后,他又忍不住疑惑起来,问道:“小子位卑德薄,声名不显,不知如何惊动了朱大夫?”
“哦......你的确不如何。也就以一己之力挽救下了既倒的何府,还成了太尉的心腹之人。老夫推己度人,都觉得不如汝这竖子,大半辈子活在了狗身上。”
“呵呵......”这话说得何瑾很难受:明明是夸自己的,却又感觉像是骂人的。最主要是朱儁这么不请自来,还不说目的,总让他感觉有些别扭。
可当朱儁真正说出目的时,何瑾却感觉自己的心,一下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老夫此番前来,其实也不为什么。”朱儁捻了捻自己的鼠须,一副说寻常小事的模样:“便是董卓此贼祸乱汉室,人人欲诛之。老夫觉着你是个好苗子,欲与你同谋一番......”
何瑾当时眼珠子都瞪大了,思维因震惊开始紊乱:大哥......不是,大爷啊,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是二五仔的?
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
不对,如今董卓兵权在握,独揽朝纲,弄死你朱儁简直易如反掌。你却跑来跟我说要干死董卓,不要命了是不是?
就算你活够了,可我才十六岁啊,花儿一样的年纪,都还没绽放......
等等,还是不对。
朱儁在历史上虽然的确起兵讨伐过董卓,但那是在董卓决议迁都长安,且各类暴行都令人发指后,他才愤然反抗的。
眼下董卓还一点尾巴都没露出来,且所作所为完全一副强权有为的武人形象,很符合朱儁这种出身寒门之人的诉求,按说两人该很有共同语言才是。
何瑾又迅速回忆了一番此段时期的历史,忽然一道灵光闪过,登时明白了朱儁故意跟自己说这番话的用意。
当下,他哭笑不得地向朱儁一拱手,道:“恭贺朱大夫高升。只是......您老非要跟在下这里皮这么一回,很有趣吗?”
“皮一回?......”朱儁当即哈哈大笑,也明白何瑾猜透了他的试探,道:“大汉武帝时有个东方朔,如今三百余年后才出你这么个有趣的小子。老夫不跟你皮一回,还能跟何人皮?”
“不错,你小子果然有如神授。这般惊险的试探,非但未吓得你魂飞魄散,竟还反推出太尉欲擢拔老夫......”
没错,历史上董卓跟朱儁,也是有过蜜月期的。
两人一个边疆武夫,一个出身寒门,又同样靠着实打实的战功爬上高位,还都遭受士大夫的冷眼。
有着这样相似的经历,董卓便想请朱儁当自己的副手。
不过,历史上那时发生了董卓纵容士卒劫掠雒阳之事,朱儁便觉得跟董卓尿不到一个壶里,强硬拒绝了董卓的招揽。
而此番自己消弭了董卓这一恶行,自然也导致了朱儁的历史轨迹,发生了重大偏移。
只是吧......这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然后,朱儁也看出了他的疑惑,神色这才正正经经地凝重起来,道:“老夫此番来寻你,是因你猜出了关东那些士人,要举兵反攻倒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