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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打烊晚，回到家洗漱、入睡时早过子时，因此何家起床都晚，今天算是破天荒。小五掀帘一看，白氏蒙着被子仍在酣睡，便不想吵醒她，打算转身回厢房去找翠儿——翠儿醒得早，每天早上都要给她说书，一方面翠儿爱听，另一方面也算是小五的彩排。

“小五。”被窝里的白氏忽然瓮声瓮气道。

小五忙答应了一声打开门帘进去，拄着拐立在床前问白氏要不要洗漱，白氏却冷冷问道：“你是不是恨我，故意报复我？”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想一想前情也能明白。恨她跟何大富瞒着自己买自己为奴？报复她曾有心让自己给大保做妾？

“没有，白姨，”小五拄着拐站定了，温温柔柔答道，“您在人贩子手里把我救了，还对我这么好，我心里只有感激。”

“虚情假意！”

随着白氏的话音，一个凉透了的汤婆子划着弧线朝小五砸了过来。小五到底年纪小，利索，身子一歪便拄着拐躲开了，却躲不开白氏劈头盖脸的谩骂：“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有心计？！恨我就直说，想报复也直说！干嘛一天到晚的装腔作势？！没的让人恶心！”

小五气得脑仁嗡嗡做响，想解释也知道无济于事。

她是怪过白氏的，但也感念她的情义。差点被人贩子拐走时她救过自己，腿被打断时她护过自己，更别提几个月以来的收留照顾、难过时的抱头痛哭了。

“想滚就滚吧！我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嫌我们店小，哪儿大去哪儿，别在我面前……”

“你胡说什么？！”

白氏喋喋不休的咒骂忽然被闻声而来的何大富厉声打断，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脸颊上就落下一巴掌。她虽事事听从何大富的，却从未挨过打骂，惊怒间发现扇自己嘴巴的竟是朝夕相处的丈夫，顿觉又羞又怒，气得捂上被子嚎啕大哭起来。

小五被何大富突如其来的举动吓惊，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见何大富转脸对自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她舍不得翠儿罢了，不是针对你。你的命是她救的，定然不会怪她。”

那笑容近在咫尺，牵强得像是乌青色的冬瓜皮上蒙了霜，只惊人不暖心。小五吓得倒退了一步，拐杖一歪差一点就摔倒，还是急急跑进来的翠儿恰好赶到扶住了。

“你劝劝你娘，”何大富立刻以命令的语气吩咐翠儿，随后又让小五快去烧水，“收拾收拾一会儿还得去店里备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