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动,空有白云酿山白色,一墙之隔的关府后院内却热闹至极,几个未出阁的姑娘围成一圆,几个蹴鞠满天飞,嬉闹声重。
在中央的关山月两腮有梨涡浅浅,宛如盈满馥郁佳酿,一身裤装,她笑得开怀,今日自己的远房表姐随母来访,二人许久未见,甚是高兴。
关山月将蹴鞠踢弄的一上一下,玩儿的是井轮,飞弄高踢,落至肩胛后背为滚弄,一顶,再落足尖,便是蹴、蹋、踢……
不远处的近侍红菱疾步躲闪着走来,关山月兴在头上,等她近身,便高踢过去,嚷嚷着:“红菱,接住!”
那蹴鞠逆风袭来,红菱躲闪,便也就滚落于地。
“扫兴!”
日光淡薄,赤吞山河,关山月瘪瘪嘴,停了下来,随意擦了擦额上的汗。
“小姐,”红菱顾不得她脸色,走上前去,耳语,“方才表小姐将蹴鞠踢过那孟府了,险些砸到了孟少夫人。”
音腔漫入耳膜,关山月眉目僵了一瞬:“可有受伤?”
红菱轻轻摇了摇头。
关山月的心定了半分,那沈知鹤重伤方愈,本就虚弱,若是又被蹴鞠一砸,可少不得惹一场风波。
她鸦黑睫羽一垂,内里流转一脉水,转头向自己表姐点头示意,而后望向红菱:“替我换身衣裳,再去库房取几味·补·药·,待会儿去孟府拜访。”
红菱温声:“奴婢知道了。”
莺燕成行飞过,暮色四合,扯黛裹红霞,罅隙光辉落堤阳,浮光掠彩霞,孟府正院厅中,一娇一侍静立,好不安静。
“关妹妹久等,我来迟了。”
瓷音传来,沈知鹤步履堕清尘,踏入正厅,温婉淡笑在面上。
关山月转身,噙了笑,规规矩矩行了礼:“沈姐姐安好。”
沈知鹤步至她跟前,虚虚携了她的手领到方凳前落座,自己则坐到她身旁,有侍奉茶,落案声响响。
“沈姐姐受伤,妹妹本该来探望,只是孟……少将军吩咐了你要静养,我也就免扰了你的清闲。”
关山月软声曼曼而开,眸似春水波光流连,心内百转,到底是将那“孟哥哥”三字吞了下去。
“关妹妹有心了。”
沈知鹤清喉娇啭,厅内檀香袅袅,雾霭叆叇裹了她清瘦的骨,她侧眸示意,莺儿适时双手递上个红绸蹴鞠:
“妹妹瞧,可是你的?”
关山月接过,面拈懊悔之色:“沈姐姐,这回是我那表姐兴在头上,纯属无心之失,望姐姐莫要怪罪。”
“关妹妹多虑了,我自是省得。”
沈知鹤执盏轻饮了一口,观她眉目,扯了抹笑,声淡淡。
红菱将那蹴鞠收过,关山月拢紧松烟的衫,颦目流眄:“这个时辰了,少将军还未归府?”
“这几日他公务繁忙,想必是朝上近来又有什么要紧的事儿罢。”沈知鹤隔着眼底的雾,不动声色。
关山月侧目,外头鸟倦惊啼,暮色将歇,过眼是琉璃的瓦。
她收回视线,提荑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腕,聊赖把玩着腕上红绳,忽而话锋一转,压低了声儿:
“沈姐姐可知,这回那步允欢或许真要成四皇子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