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俨再一次亲自来接朱高燨,路上,朱高燨问有什么事?
黄俨道,“皇上说要去一趟魏国公府,想让殿下陪着一起去。”
朱棣即位之后,徐辉祖便被禁锢在家里,虽然爵位还在,但这位昔日的魏国公却已经社死了。
为了保住许家的荣耀,也为了不让徐氏难堪,朱棣在朱高燨的建议下,封徐增寿为定国公,虽然遭到了徐氏的反对,但徐家依然是一门双公爵的存在。
朱高燨陪着他爹一起到了徐家,徐家的大门敞开,徐辉祖领着一家老小跪在门口,他伏在地上,身体在哆嗦。
朱高燨站在他的面前,看着昔日那个英姿非凡的大舅舅如今形销骨立,鬓角已是一片雪白,一时间颇有感慨。
“起来吧!”朱棣的声音有些低沉,对这个大舅子,朱棣虽然能够理解他的立场和做法,却无法做到释怀。
等彼此见过礼后,徐辉祖请朱棣父子去他的书房坐一坐。
书房在第二进的院子东边,进门,便看到左边一丛翠竹,右边是几株海棠树,翠竹迎风舞动,发出龙吟凤啸之声,海棠华盖亭亭,门楣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九思斋”,足显其富贵。
他这位大舅舅一向都非常会做人,也极会审时度势,分外地爱惜羽毛,一心想做个忠臣孝子。
“君子有九思?”朱棣笑着问了一声,不等徐辉祖回答,便跨步走进了书房。
徐辉祖跟在他的身后,进去再次行礼后,朱棣赐了座,开门见山地道,“朝廷要往西南五国派总督,朝廷现在人手紧缺,四皇子向朕举荐了你这个当舅舅的。”
徐辉祖抬起头来,朱高燨这才看清他满脸沟壑的一张脸,皱纹爬满了他的脸庞,他与朱棣不过上下年纪,却好似两辈人。
朱棣似乎也是猝不及防,他深深地看了徐辉祖一眼,别过头去,“你对朱允炆,已是仁至义尽,朕念你是忠臣,念你与皇后的骨肉亲情,对过往之事不予追究。眼下朝廷用人之际,你若是能够出来承担一定的责任,也全了皇后的一片心。“
徐辉祖忍不住落下泪来,哽咽道,“臣对不起皇后,却蒙皇上和皇后这么多年看顾,臣枉为人兄。”
朱高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把玩着手里的玉珮,不吭声。
徐辉祖抹了一把眼泪,看向朱高燨,“昔年,在佛手湖边上的亭子里,殿下在垂钓,臣去了,殿下与臣的一番话,臣一直记到了现在,终生难忘。”
朱高燨笑了一下,心说,你居然还记仇,问道,“大舅舅有何感想?”
“臣惭愧万分!”徐辉祖道,“皇上即位仅仅五年,天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国家富强,百姓富足,这是臣做梦都没有想到的。臣当年何等浅薄见识,以为自己得了建文帝的赏识,便当报君恩,便是死,也要成全一段君臣相知的佳话。”
朱高燨嗤笑一声,道,“大舅舅这番想法是好的,也正是因为大舅舅的这点子想法,父皇才会将大舅舅留到了今日。昔年忠诚于建文的人都是忠臣,古往今来,有多少人君能够做到父皇这般。所以说,大舅舅运气好,遇到了我父皇,这是最好的时代了!”
徐辉祖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给朱棣磕头,“皇上有命,臣遵旨,臣谢主隆恩!”
最后四个字在徐辉祖的心里放了整整五年了,他被朱棣冷落了五年,雪藏了五年,他时时刻刻想感激朱棣,一直到了今日。
梅殷被重用,他也期盼有这么一天,他知道这一天迟早要到来,却很担心他再也等不及了。
接下来,朱棣和朱高燨将兰纳的情况做了说明,朱高燨提醒道,“大舅舅,我大明现在要什么有什么,物资丰富,但兰纳那边还处于刀耕火种的年代,要什么没什么,习俗也与大明有很大的差异。大舅舅去之前,要做好准备。”
徐辉祖这个人,既然能够在朱棣起兵之后,依然得到朱允炆的信任,能够对朱高煦下判言,能力必然出色,有了朱高燨的提醒后,他当即便开始了充足的准备,但一切都不是以他去了兰纳之后的生活为主,而是以如何建功立业为主。
魏国公府一夜之间焕然一新,那些曾经夹着尾巴做人,走路都靠着墙根的下人们抬起了头,挺起胸,脸上有了笑容。
魏国公夫人在佛像前欢喜地道,“感谢佛祖保佑!魏国公府终于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