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且慢!”正在甲士将要叉出恒熙、恒济时,恒玄忽然大声叫道,脸上已无半滴眼泪。
“原来是灵宝啊,你个小娃,有何事要说?”恒冲眉头一皱。
“叔父,如今父亲刚走,叔父可知父亲临终遗言?”
“不知。”
“父亲用尽了最后一口气说道:‘旧都未归!北疆未复!时不予我!此生何求!’”恒玄朗声道。
“旧都未归……北疆未复……大哥……”恒冲哽咽着,老泪纵横。
“如今朝野纷乱,群寇四起,父亲临终委以叔父军政重任,叔父当内安阖家,外御强敌,不可祸起萧墙,内外生隙,让父亲九泉之下难以瞑目,让谢王两家耻笑啊!”恒玄大声哭道。
转而又走到恒冲面前,正襟道:“玄虽小,亦知:‘人伦之大,父子为先;尊卑之殊,君臣至重’,长兄如父,叔父难道要违背父亲遗志,做不忠、不孝之人吗?叔父若要带走兄长,也连玄儿一并带走吧。”
恒玄目视恒冲,眼泪儿在打转。
半晌,恒冲一把抱住恒玄。
“好孩子,叔父错了。”
“叔父没错,玄儿错了,冒犯了叔父。”
“好!好!”
……
桓熙、桓济,徙长沙,置业,皆善终。
“德舆,快快歇息一会,茶饭我已带来了。”刘怀肃擦了擦额头的汗。
“大哥,你不用每天都来的,樵山离家甚远,你也刚从田地忙完吧。”
“德舆,这是何话?我两家本应相互扶持,况且你我二人皆是家中长子,累些又有何妨,这一路上我又拾到些许柴火,喏,就这些,给你吧。”
“哥,一起吃饭吧。”刘裕接过柴火,没有拒绝。
“正有此意。”刘翊笑道。
“就在此处吧,风景甚佳。”刘裕卸下柴捆。
“好!好!有如此美景相伴,粗茶淡饭却别有风味。”
“哈哈,鲜肤一何润,秀色若可餐。”
“德舆,你呀!也不知这些浑词你从哪里学来的?”
“但当涉猎,见往事耳。”刘裕找了一块青石,拿着个馒头,一屁股坐下,却故作威严,一本正经地说道。
“哈哈,德舆,你还别说,你这样子还真有点气势,那我就是吕子明了,哈哈。”刘怀肃放声大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些词都是从哪里学的,平日里也不见你读书啊?”
“还不是平日里听你们念叨的!”刘裕打了个哈哈。
“德舆啊德舆,若叔父还在……唉……”刘怀肃欲言又止。
“快些吃饭吧。”
“碧波悠长,群岚叠嶂;绿草茵茵,林木苍苍;夏风习习,玉竹锵锵——好一片江山啊!”刘裕正在收拾饭具,怀肃迎着江风,朗声道。
“是啊!这万里长江龙腾虎跃,多少豪杰为了眼前的江山而葬身于此。”刘裕感叹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两个贱民在这吟诗作赋,快给你刁爷闪开!”刁畅领着一群家奴呼腾海啸而来。
“刁公子此话为何如此不堪?我兄弟二人究竟又有何得罪之处,还请明示。”刘怀肃将刘裕挡在身后。
“谁允许你这样和公子说话了?也不看看自己那副狗样!”为首的一个家奴大声道。
“刁二,你暂且退下。”刁畅笑着招了招手。
“刘寄奴啊刘寄奴,怎么了?害怕了?躲在别人身后了?”刁畅一边向刘裕走去一边说道,“你这个祸星!害我父亲!今日碰巧让我遇见,真是老天有眼,你不是说多少英雄葬身长江吗?今日我也让你变一回英雄!”
“刁公子,这朗朗乾坤之中,光天化日之下,你可不要乱言,德舆何时害你父亲了?”刘怀肃大声说道。
他身后,刘裕的双拳紧握,指尖沁血。
“滚!”刁畅怒道,“自从我家来到这丹徒县,搬进刘府之后,父亲便一病不起,必是他这个灾星祸害的,也不知父亲怎么想的,非要让我住在这祸星的房间里。”
“姓刁的,够了!”刘裕突然从怀肃身后冲了出来。
“哎呦!生气了!好好!”刁畅戏谑地看着刘裕。
“德舆!别……”
怀肃的话还没说出口,刘裕便一拳头向刁畅挥去。
“公子!”家奴们跃跃欲出。
刁畅一只手接住刘裕的拳头,身体向后退了几步,另一只手摆了摆。
“你们先别上。”刁二对着众家奴说道。
“不错嘛,劲还挺大,可惜和我比还是差远了。”刁畅说着便身子往前一倾,另外一只手握拳向刘裕挥去。
刘裕赶忙用拳头迎上,可毕竟只有十一岁,哪里是十九岁刁畅的对手,就在拳头碰撞的一瞬间,刘裕便失去平衡,向后倒去,就在这时,刘裕感觉后背被人一托,定睛一看,原来是怀肃。
“刘怀肃,你找死!你父亲以后别想在郡府做事了!”刁畅大怒道。
“德舆,你没事吧?”
“大哥……”
“本少爷懒得和你们这些贱民玩,来人,把他们扔进江中喂鱼!”刁畅看了看高自己一头的怀肃,又看了看咬牙切齿的刘裕,心中不知怎的,竟然有些害怕。
一群家奴拿着棍棒,似疯狗一样围了上去。
“看来,今日只能拼死一搏了!德舆,你且在我身后!”
刘裕捡起一根较粗的柴火,向四周抡去。
“唉!”怀肃望着刘裕坚毅的脸庞,叹了口气,随即亦向人群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