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获悉胡适将返美时,即征得教务长武德布立奇的同意,约请他在哥大作九次演讲(六次对中文系,三次对一般听众),他接受了约请。到那年毕业典礼时,他顺理成章的获得哲学博士学位。我也有幸,陪他一同走上讲台。当时我认为,迄今我仍如此认为,胡适觉得哥大这项规定至为幼稚,他毕竟已经展露了才华,何必为此而烦心呢。不过,后来当他晓得他要返回母校时,他又改变了他的想法。”
富路得先生是胡适取得学位,领取文凭,接受加带的见证人,他的话应该是可信的。
于是,在一些人看来,所谓“胡适的博士问题”,并不是什么“真假”的问题,只是晚了10年才拿到。就算是1927年胡适取得学位,总是由校方正式授予的博士,怎么假得了呢?在西方今日多如牛毛的博士队伍中,胡适的博士头衔难道比谁逊色吗?更何况他一生还获得那么多的名誉博士学位,他的学术成总是得到世界公认的!然而,胡适的博士学位毕竟又早用了10年。即使是由于夏、富二氏所说的“手续问题”,胡适本人也应该明白。明知博士尚未到手,不加澄清,反而自称博士,并且白纸黑字印在书上,就涉及读书人的“诚实”品格了。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有人戏作《西江月》词,讥笑他“哥伦比亚读未终,先把博士使用”,怎奈他何!有人要说他“难免有‘欺世盗名’10年之‘罪’”,也不能指为诬蔑。这博士学位问题之所以成为话柄,不是也可以见出胡适青年时期性格的某一侧面吗?
在美国,胡适自然要见女友韦莲司。十年未见了,二个人自有许多的话要说。
1927年4月,胡适踏上归国旅途,24日到达日本横滨。
随着国共合作举行的北伐战争的节节胜利,1927年3月下旬,上海、南京相继克复。
就在北洋军阀政府行将覆之时,吴稚晖以国民党中央监察委员的资格,提出弹劾共产党议案。随后,蒋介石发动了“四一二”的“清党”反.共,紧接着建立起南京国民政府。
胡适这时正由西雅图登船,离美返国。登船时,他便听到了上海、广州开始“清党”的消息。4月24日,船到横滨。胡适踏上日本国土,便给上海的好友高梦旦先生发了一个电报,询问国内的情形。高先生当即回电说:“时局混乱已极,国共与北方鼎足而三,兵祸党狱,几成恐怖世界,言论尤不能自由。吾兄性好发表意见,处此时势,甚易招忌,如在日本有讲学机会或可研究哲学史材料,少住数月,实为最好之事,尚望三思。”
胡适的另一好友丁文江,在孙传芳手下当了几个月的淞沪商埠总办,也寄信给胡适,述说北伐战争起后的情况,他对前途“并不十分乐观”;不久便辞职,回北方去了。胡适的学生顾颉刚来信,则劝他归国后不要再作政治活动;“如果要作,最好加入国民党”。顾信有一段分析,颇为中肯。
他说:“先生归国以后(按,指1917年胡适留美返国),名望过高,遂使一班过时的新人物及怀抱旧见解的新官僚极意拉拢,为盛名之累。现在国民党中谈及先生,皆致惋惜,并以好政府主义之失败,丁在君先生(按,即丁文江)之为孙传芳僚属,时加讥评。民众不能宽容:先生首唱文学革命,提倡思想革命,他们未必记得;但先生为段政府的善后会议议员,反对没收清宫,他们却常说在口头。如果北伐军节节胜利,而先生归国之后继续发表政治主张,恐必有以“反革命”一名加罪于先生者。但先生此次游俄,主张我们没有反对俄化的资格,这句话也常称道于人口。民众伐异党同,如果先生能加入国民党,他们又一定热烈的欢迎了。”
顾颉刚也写信给胡适,告诉他此时回北京也不利。
所有的消息,概括一句话,就是国民党也有可能给胡适加一个“反革命”的罪名。这其实也就是高梦旦等一些人之所以劝胡适暂时不宜归国的理由。胡适心里也自然明白,怎么敢贸然回国?于是便暂留日本,观察时局的变化,考虑如何应付变化了的时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