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用嘉这时候说了起来,并白了有些鲁莽的王士骑与董祖和一眼,然后又说道:“如抚台所言,我们也都世受国恩,哪会造朝廷的反,哪敢眼里没当今天子;
但我们断断不能容忍奸臣徐光启之族为祸乡里,甚至走私通倭,我们本欲让抚台查抄徐家,但抚台却屡屡以徐家并无为祸乡里与通倭之实证为由替其掩护,我们固然可以理解为抚台是不愿意得罪徐光启这奸臣;
但现在抚台就真愿意为了徐家而让朝廷漕粮断运吗,只要抚台肯派兵查抄徐家,我们必替乡邻们缴纳今年需纳税粮!”
“没错!天地君亲师,君只在天地之后,何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但上海徐氏一族鱼肉乡里,通倭走私,我们江南士族断难容忍,抚台只要肯查抄徐家,我们必献税粮!而且,您也不用担心徐光启报复,抚台素来与我东林诸公亲厚,也是天子老师,你抄了徐家之后,若真有人攻讦您,我们必会您声援,您自然无死罪之忧。”
徐元庆也说了起来。
孙承宗没想到这些人一直还打着徐光启那棉纱产业的主意,竟还以税粮来要挟自己。
这让孙承宗内心感到非常愤怒。
但孙承宗自然是不愿意查抄徐家的。
因为只有他才清楚这徐家的产业表面上看是徐家的,其实是皇帝的产业。
而且他孙家也在这徐家产业占了一股,每年靠给徐家提供棉花而获利不菲,所以,无论是基于朝廷利益还是基于个人利益,他都不愿意抄没徐家。
毕竟皇帝派他来当苏淞巡抚就是来做徐家保护伞的。
“徐家有没有走私通倭,有没有鱼肉乡里,本官自会查清,这与税粮无关,缴纳税粮本是诸位的义务而非是要挟官府的底牌!”
孙承宗语气不善地说了一句。
董祖和见孙承宗如此说,不由得怒极反笑起来,看了申用嘉等人一眼,道:“也不知道他徐家给了抚台您什么好处,竟让您如此袒护,也罢,我等乡民岂敢要挟威逼您呢,不如这样,您跪下,向我们磕头,磕一个头,我们就给您一石粮!”
董祖和说着就呲牙笑问起了孙承宗:“如何?”
孙承宗听后当即站了起来:“放肆!本官再怎么说也是本地巡抚,代天子巡狩地方,岂能跪于尔等!今日请尔等面谈,已是给足尔等面子,尔等竟如此不识抬举!”
申用嘉见此忙说了董祖和一句:“董舍人,你怎么能如此无礼!还让抚台向你下跪!”
“怎么,难道他还真敢派兵抄了我董家不成?他孙抚台也想落个残虐士绅的骂名吗?”
董祖和因此气呼呼地问了一句。
“来人,送客!”
孙承宗见此只深呼吸了一口气,强行忍了下来,把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
董祖和自然不指望孙承宗会给自己下跪,他也不过是因为一时愤怒说了此话而已,毕竟作为地方上土皇帝一样的豪门贵公子,他可对官员没多少敬畏之心。
但也因此,孙承宗和这些江南士绅最终是不欢而散。
而孙承宗也因此不得不向天子写密奏奏明此事,表明他实在是难以替朝廷筹集起今年苏淞一带应缴的税粮。
朱由校给予了孙承宗密奏专奏权,所以,孙承宗可以绕开通政司和内阁向皇帝奏事。
……
天启元年,九月。
朱由校收到了孙承宗的密奏。
在得知南直隶苏淞一带税粮积欠的真实原因后,他沉下了脸,然后来到政事堂,问着方从哲:“组建西厂的兵马到了没有?”
“回陛下,赵率教部已到西山,满桂部已到通州,浙兵戚金部已到黄村。”
方从哲回道。
朱由校听后点首道:“催缴逋赋的事先从南直隶开始试点,南直隶占天下漕粮与白粮大半,南直隶的逋赋追缴完成,天下逋赋就成功了一半,赵率教部和满桂部到京城后立即和京城的秦民屏部和两千锦衣卫组成西厂税监营去南直隶追缴逋赋!不容有误!”
“是!”
方从哲回了一句。
“另外,朕决定设一东南总督,负责在南直隶与浙江两地清丈田亩、厘清税负事,你荐举一文官,将来好与西厂一起下江南追缴逋赋。”
朱由校对方从哲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