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所及,皆是残肢碎骸,皆是败旗乱械,皆是溃兵狂逃,这般情景,怎一个悲凉了得!
他又突然想起,就在刚才,他还在父侯左良玉面前夸下海口,说定要夺取九江城,彻底洗刷上次李国英南门之败的耻辱,没想到啊,受了军令的自己,当时何等志得意满信心百倍,现在却连九江城城头都没攻上去,便丧失了3000余名军兵,丢掉了全部的攻城器械,就算想要重新组织兵力反攻回去,都是根本不可能了。
自己先前还嘲笑李国英,说此人是无能窝囊之辈,才有南门之败。那现在,折损更大牺牲更多的自己,岂不是更是等而下之,根本不值一提了么?
左梦庚的内心,羞愧得无以复加。
怎么办?
接下来,该怎么向父侯交待呢?
他在原地犹豫了很久,还是决定亲自去向左良玉请罪。
“传我军令,鸣金收队,全军退返本阵,去与父侯汇合。”
“得令!”
鸣金阵阵,声声刺耳。
闻得鸣金之声,原本就惊惶不已的左军,再无任何战意,立即拔腿返逃,跟随着垂头丧气的自家主将左梦庚一道往后阵撤去。
回到本阵,左梦庚一眼就看到了,那面目阴狠,正紧盯着自己的左良玉。
他心下一凛,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翻身下马,走上前去。
还未来得及禀报,一根凶猛的马鞭,立即狠狠袭来。
“啪!”
一声脆响,突出其来的一鞭,狠狠抽在左梦庚脸上。
左梦庚左脸的横肉上,立刻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血痕,皮肉开绽,鲜血滴滴地流下。
见到左梦庚这位前军主将,在这里当众被打,后面低头跟行而来的一众护卫,亦皆吓得纷纷伏跪于地,大气也不敢出。
“老子抽死你个没用的狗东西!你强要逞能,败军失阵,大损我军士气,却还有脸回来见我!”暴怒非常的左良玉,手执一条滴血的马鞭,那双凶恶的三角眼中,几欲喷火,厉声大骂。
“禀父侯,在下无能,丧军辱师,未得兑现军令,父侯责罚得是。”挨了一鞭的左梦庚,心下怒火熊熊,却也只能无奈认罚。
“好!老子就打死你!”
又是一记狠狠的皮鞭抽来,左梦庚的右脸上,又立刻出现一条残酷狰狞的血痕,皮肉开绽程度更深,鲜血亦滴滴而下。
左梦庚连挨两鞭,羞怒至极,却也只能恨恨咬牙忍受。
左良玉还要再打,他高举马鞭的右手,却被一旁的一名护卫紧紧按住。
“大帅,莫打了!莫打了!你就是真把世子打死了,我军这场败仗也不可能再翻回来。若现在这般自辱大将,只会让九江城中的贼众更加猖狂得意啊。不如暂恕其罪,将来戴罪立功,亦不为迟!”这名护卫一脸同情,低声而恳切地劝道。
左良玉紧握马鞭的右手,终于缓缓地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