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王通判特意将军阵列在村子里两门重炮的射程外,打算抄袭武乡反贼,先用弓箭和各式火门枪的火力与反贼对射一番,再混战一场,好歹有些斩获,场面上不会太难看,之后逃回沁州也有能跟沁州的官绅交代。
那支火红的墙依旧在坚定不移的压迫而来,丝毫没有受到纷乱的战场干扰,上千双脚踏在地上,初时还稍显凌乱,随着鼓点的节奏,越来越整齐,到最后仿佛是一个巨人踏出来的脚步声一般,只听得震天动地的踏步声,却没有一丝杂乱的声响,整齐划一、恍若一人。
王通判呼吸越来越急促,攥着腰刀的手满是汗水,双眼根本无法从那群反贼的身上挪开,军阵中的家奴精锐有些微微的骚动,一个个屏住了呼吸,弓手缓缓拉开弓弦,铳手将手中的三眼铳和火门枪指向那堵“墙”,扣住板机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反贼的军阵稍稍顿了顿,火铳手换到前排,随即又随着鼓点的声音迈步向前,长矛手紧紧跟在铳手之后,两翼盾牌手一边迈步一边整齐的用腰刀敲击盾牌、发出一阵阵有节奏的怒吼,盔甲撞在一起叮咚作响,与盾牌和腰刀的撞击声汇集起来,如同海啸的声响,让人不由得心生惧意。
前进到八十步左右,反贼的军阵忽然轰然停住,所有人右脚猛的往地上一踏,踏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随即最前列的铳手举起火铳瞄准,火绳滋滋的响声清晰可闻。
王通判心中如同被大锤猛的一撞,差点就要调转马头逃跑,军阵前直面反贼的家奴精锐更为不堪,有人扛不住压力扣动了扳机,让本就高度紧张的家奴弓手和铳手纷纷滥射滥发起来,阵前顿时一片白雾茫茫。
火门枪有效射程太近、威力太小,如此距离只能用来壮壮声威,家奴弓手使用的弓箭也大多是轻弓,射程远但威力也弱小,反贼军阵中有几名铳手不幸被射中,但只有两三人呜咽着倒下,有几人身上插着箭矢、伤口还在流着血,却依旧坚持着站立不动,稳稳举着火铳等待命令。
雁翎刀劈下,尖锐的木哨声再一次响起,军阵里的家奴精锐都知道对面的反贼要开火了,纷纷往后退却,阵形一时大乱。
王通判同样心慌意乱,之前只听得铳声连绵不绝,但毕竟离得远,那些反贼的火铳齐射对他并没有太多的影响,但如今直面黑洞洞的铳口,他心里却涌出无限的恐惧,不由自主的勒马往后退却。
但对面的铳手不会留给他逃跑的时间,哨声响过,震耳欲聋的雷鸣随即轰响,无数铅弹如风暴一般席卷而来,数十名家奴精锐凄厉的惨叫起来,霎那间鲜血横飞、一片片的倒了下去。
王通判的战马被火铳齐射的巨响惊到,惊恐的嘶吼一声,人立而起,将王通判掀翻在地,撒开四蹄飞快的逃了,不仅是它,这一轮齐射唤醒了匆匆集结成阵的家奴精锐的恐惧,不少人见到王通判落马,纷纷嚷嚷着:“王通判死了!”军阵顿时轰然而散。
王通判趴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那些反贼的鼓点又一次变奏、大旗摇动、号角连连,数十骑冲杀而来,纵马追杀那些家奴精锐,王通判见此,顿时泪流满面:“何不听刘典史之言?悔也!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