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孩点点头,忽然眼一眯,遥遥指向对岸,说道:“八大王,您看那是什么?”
张献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对岸的明军营地中冲出无数军卒,将一个个绑着鼓鼓囊囊气囊的竹筏推入黄河之中,身穿皮甲甚至打着赤膊的明军将士用长杆当桨,顶着农民军的炮火,朝着农民军据守的东岸抢渡而来。
“是羊皮筏子!”张献忠脸色一变,原本显得友善热情的面容霎那间变得冷冽而嗜血,夹杂着一丝疑惑:“这帮官军,怎么变得如此不怕死了?”
话音刚落,一条羊皮筏子上忽然展开一面醒目的旗帜,在河风的吹拂下猎猎作响,旗上绣着大大的“曹”字,在阴沉沉的天气里,依旧耀眼而夺目。
“曹文诏,是曹文诏来了!”张献忠脸色又是一变,冷哼一声,腰刀抽出半截:“难怪对岸的官军忽然变得反常!哼,靠着一些羊皮筏子就想冲破咱们数万大军的防线,视我等如无物乎?”
一发炮弹落在水里,激起了一阵巨浪和冲天的水花,一艘靠得过近的羊皮筏子被掀翻,筏子上的军卒都落入水中,有些幸运的被别的筏子上的同伴救起,有些则被滚滚黄河卷走。
兵法有云——半渡而击之,渡河的军队阵形混乱、缺少防护、衔接困难,往往处在最脆弱的时期,大多只能被动挨打,对岸的农民军很明显清楚这个道理,调集大批火炮轰击河面上的羊皮筏子,试图将抢渡的明军统统送进鱼腹。
但明军又怎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曹文诏侄子曹变蛟亲自上阵,赤裸上身、扛着一面大盾、扶着曹军的大旗,直挺挺立在当头的一艘羊皮筏子上,他如此显眼嚣张的行为,自然遭到了农民军的重点攻击,不断有炮子、弓箭和铅弹打来,但他仿佛如有神助一般,周围满是砸进黄河里的炮弹溅起的水花,却偏偏一发炮弹也没有砸在他的羊皮筏子上,明军见状士气大振,纷纷嘶吼着涌向对岸。
临近河岸,曹变蛟当先跳下羊皮筏子,以羊皮筏子为掩体泅渡上岸,辽东军的家丁也有样学样,羊皮筏子上留守的明军则用弓箭和三眼铳还击着,他们都是辽东军里从小训练弓马长大的家丁精锐,或者是身经百战的善战夷丁,弓箭射得又毒又辣,每一发羽箭射出,就会有一名农民军的战兵被射翻在地,数百家丁精锐,竟将滩淤上数倍于己、还有坚固工事依托的农民军战兵压制住了。
那些前线指挥的哨总队长等基层军官更是遭了大殃,只要露头便会有一箭朝着面门扑来,基层军官死伤惨重,滩淤上的战兵自然陷入混乱之中,有些战兵慌忙扔下武器便逃。
“乌合之众,也敢拦我军兵锋!”曹变蛟踩上坚实的土地,看着那些仓皇逃跑的农民军战兵冷哼一声,挥舞着手中的骨朵大喊道:“结阵!总兵正统军架设浮桥,咱们得守住这里,背水而战,擅退者死!”
一众家丁精锐虎吼一声,随即又被更大的喊杀声盖过,农民军的营地营门大开,密密麻麻的战兵从中涌出,向着滩头的曹变蛟等人杀来。
“来得正好!”曹变蛟哈哈大笑一声:“都来做小爷的刀下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