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满是怒火的目光已经看了过来,毕自严只能硬着头皮出班,他也不是傻子,怎会看不清现在的情况?崇祯本就憋着火,还有周延儒在一旁扇风,户部已经被下到一口锅里,谁也别想独善其身,只能推诿道:“陛下,如今山东战事未止、东虏又有南窥之意,边关急需整防,加之河南等地民乱未平,朝廷还要编练新军,户部的银粮实在紧张,臣已在四处想办法筹措钱粮,以供给山西。”
周延儒冷冷一笑,他等的就是这番推诿之词,当即冲崇祯说道:“陛下,户部到底是真的挤不出钱粮,还是故意拖延不给,只需召户工总理张彝宪一问便知!”
温体仁苦笑一声,果然不出他所料,周延儒的杀招便是张彝宪,张彝宪奉旨监管户工两部,两部钱粮多少,他心里有本明账,只是这账要不要对天子说,就得看说了之后能带来多少利益了。
之前天子宠信杨嗣昌,周延儒被孙元化牵连眼看着就要倒台了,张彝宪自然投向了温体仁的怀抱,但如今杨嗣昌被罢官充军,自己又因为山西之事而岌岌可危,张彝宪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给周延儒送一份投名状?
“这一局,是彻底的败了啊!”温体仁叹了口气,不等张彝宪到来便出班跪倒在地:“陛下,臣兼管户部,户部出了事,臣如何脱得了干系?毕部堂主持户部这么多年,一贯殚精竭虑、任劳任怨,陛下登基以来天下纷乱,户部财政反而有复苏之迹象,全靠毕部堂尽心用事,陛下,毕部堂此番如此作为,必有其缘故,请陛下明察!”
毕自严心中大怒,温体仁看似是在为自己辩护,实际上却是把罪过推在自己的身上,正要开口怒骂,温体仁却抢话道:“陛下!毕部堂任劳任怨、清廉公正,人人都看在眼中,这段时间为筹措山东战事的粮草,每日都宿在户部,家中妻儿老小已经是一月未见,亲眷找来,也都各自打发,毕部堂拖延山西钱粮之事必然有缘故,请陛下明察!”
毕自严一愣,瞬间明白过来,这温体仁是在威胁他,天子怒火烧来,没人替他挡着,他就会拉所有人下水,户部的人谁没有猫腻?崇祯二年,毕自严的亲家被哗变的勤王兵砍了头,其中原委毕自严心中清楚,后来陕西和山西闹成那副鬼样子,就是因为不少勤王兵逃去当了贼寇,若此事被如今正在气头上的天子知晓,怕是抄家灭族都平不了天子的怒火。
但若是替温体仁背了锅,最多不过杀头而已,好歹家人还能得到照料,毕自严只能跪倒在地,泪流满面的说道:“陛下,洪承畴总督三边之时,曾因钱粮之事弹劾过臣,臣一时糊涂,想要报复于他,故而私自拖延不发,请陛下降罪!”
“蠢材!祸国殃民!”崇祯勃然大怒:“大明走到今天这般田地,就是因为党同伐异、私心重于国事!来人!把毕自严押入诏狱待审!温体仁,无能之辈!”
“陛下!”温体仁忽然出声打断了崇祯的话:“臣实在无能,不能胜任内阁之位,请陛下罢免臣,内阁有周元辅主持,必然能替陛下分忧!”
周延儒冷哼一声,温体仁看似在捧自己,实际上却是在提醒天子,他若是被赶出内阁,周延儒便是一家独大,朝中谁还有能力和威望制衡?温体仁这是把他绑在了自己身上,除非自己倒台或者天子找到替代之人之前,他就能在内阁占着一个位子。
只要还在内阁占坑,就总有翻身的机会:“温员峤,老狐狸,这样都让你逃了!”
崇祯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记下,罢温体仁户部尚书衔,罚俸禄一年、闭门自省,暂留内阁行走,以观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