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哥,那不是你家二哥吗?”
...
“赤甲的那位,竟站在荀爷前面,连荀爷都毕恭毕敬的,到底何方神圣?”
京师上下无人不晓荀羡,那是和会稽王都能称兄道弟的人物,是什么人物能让他甘居其后?
“那赤甲人瞧着像是这支兵马的主帅。”
“我说,那该不会是...那眼睛...”
“太白不去,刀兵不断!”
“是武昌郡王!”
“是在荆襄打残羯狗的武昌郡王!”
“这支兵马是厌军!”
自王导刻意扶植司马白制衡庾亮起,司马白在荆襄一系列战绩便渐渐在京师传开。
一战胜追坪狼骑,二战踏神武靖平,三战收乞活雷镇,四战救樊城西军,五战夜追羯骑数十里,六战熬阵邾城三天三夜,尤其黄石滩第七战之后,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人们对司马白的推崇更是隐隐达到了名将之冠的地步。
京师里谁人不知新徙封的龙骧上将军武昌郡王?
“又是一场血战呐。”
议论纷纷的东厢营房瞬间安静了下来,这是左卫上下第一次听到司马白说话。
“城外有三万赵军,有二十万教军,还有数万援军正在来建康的路上,咱们却只有五千人,更有没有援军。”
司马白声音不高,平稳的很,但校场的五千厌军和营房内的五千左卫将士,每一人都能听清每一个字。
一石激起千层浪,刚刚静下来的东厢猛的炸了锅。
真如司马白所言,建康、大晋,岂不是危在旦夕?覆巢之下无有完卵,他们这些人,他们的家人,又是什么下场?
“昌黎郡王难道是要...”一个声音响起,是徐霜,他在校场中搜寻着二弟身影,注视良久,才说出了下半句,“用这五千人,扳回局势吗?”
司马白若有若无的扫了眼东厢营房,眼神转到校场的袍泽,渐变凛冽,
“但这里是我家,以后也是大家的家,”
“所以,”
他突然一声大喝,
“必须得赢!”
赢....
赢字回荡校场!
而回应这个字的,是五千虎狼阵阵低吼,
“为王,前驱!”
“唯死,而已!”
“为王,前驱!”
“唯死,而已!”
这是厌军军号第一次在建康呼出,左卫将士有幸第一个听到,一往无前的低吼,把他们震撼的久久难言。
多少年后,当徐霜嘶吼着同样的军号,向着羯军发起决死的冲锋,仍对今日情形历历在目,他清晰记得,那日大王向将士们回道,
“活着回家!”
禁卫大营毗邻御道朱雀大街,而朱雀大街直连宣阳门,厌军五千铠马甲骑踏上朱雀大街,这支饱经血火考验的甲骑,铁蹄铿锵,仿佛要将建康上空的阴云震破!
沿途百姓和败兵望着这些甲骑,无不瞠目结舌,不由自主的让开道路,退避两侧。谁也不知这是从何处调出的队伍,从禁卫大营出来,自然是禁军左卫,但却又绝对不可能是左卫。
徐徐而驰,直达宣阳门,守门将士看着打开城门的军令,简直难以置信。
门外敌军正自耀武扬威,何其不可一世,这支兵马区区五千人,是去送死吗!
震惊的不止城内军民,当宣阳门缓缓打开,一支铁骑露出头来,赵军大纛下的石韬同样吃了一惊,不由问道:
“晋奴非但不降,还敢反击?”
孙伏都却只呵呵一笑:“秦公勿忧,城内早有密报,这是晋奴的禁军左卫,都是些临时征调入军的世家纨绔,大概也是建康城内唯一的建制兵马了,瞧着甲胄齐备,却不过是假把式而已。”
石韬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又问道:“要不要先撤回城前游骑?毕竟人少,别吃了亏。”
此刻在城前挑衅的赵军千余游骑正好对上了出城的晋军,只见晋军渐渐摆开两翼,迎头一战是在所难免了。
孙伏都笑道:“哈哈,秦公多虑了,那一营骁骑既不需撤回,也不用增援,晋奴纵有铠马甲骑数千,在咱们一千儿郎面前,也得碰个头破血流!”
孙伏都久经沙场,岂能不知铠马甲骑的厉害?
轻骑以绝对劣势的兵力去对阵铠马甲骑,无疑是以鸡蛋去撞石头,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扛不下来。
但孙伏都更知道,再快的马,再利的刀,再结实的铠甲,也要看是谁人来使。
正如当初烽阳铁旅对阵追坪狼骑,八千铠马甲骑竟被一万羌人轻骑打的满地找牙!
在城前挑衅的那一千赵军堪称精锐雄武,比之追坪狼骑相差无几,可左卫这些纨绔比之烽阳铁旅却是提鞋都不配,大概不需赵军冲阵,自家就得先跑乱了马自毁阵形。
说话之间,两支队伍都已经催起马速,迎面撞去。
“秦公安心看戏便是,这可是一出好戏呢,晋奴胆敢直逆我军天威,正好借这小小一战,彻底杀的他们胆寒!”
孙伏都一边好整以暇笑着,一边接过亲卫匆匆递来的一封信笺。
这是谍探刚刚从城中传出来的密信,信笺上赫然画着五道横线,三道横线为特急特要,五道横线则意味着生死攸关了。
孙伏都挑了挑眉头,心里纳闷,现在还能有什么生死攸关之事?
待他打开信笺,只扫了密信一眼,便如当头遭了一记闷雷,两眼一黑差点栽下帅台。
这张轻飘飘的信纸攥在大赵毅智侯手里,竟似有万钧之重。
信上只有一句话:司马白潜伏城中,藏兵不下五千。
当孙伏都看完这句话,茫然的抬起头时,城前交锋已经分出了胜负。
只在他看信的这一眨眼功夫,一千赵军精锐就已经淹没在晋军的钢铁洪流之中了。
连一个浪花都没翻起来!
那钢铁洪流片刻不停,已冲赵军本阵奔涌而来!
一声熟悉的怒吼传进孙伏都耳中,他不知在多少个噩梦中惊醒起身,全因同样的怒吼声。
“为王前驱!”
“唯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