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兵力与关东军相比,实在是捉襟见肘。
如今关东军兵分三路,一路驻扎在戏亭,看住了灞桥的兵马,一路在高亭,看住了左冯翊的兵马。
这样徐荣跟牛辅的大军就被牢牢固定在了二地,连动都不能动。
虽说关东军不一定敢打长安,但只要他们二人轻举妄动,不管是大军出击还是退守,在野外与关东军相遇,兵力碾压之下,胜负实在难料。
更何况人家还有三万幽州铁骑,在野外平原作战,步兵跟轻骑兵打仗,跟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
所以关东军的这次计谋,就是一个堂堂正正,明摆着告诉你的阳谋。
人家几乎都不掩饰,直接给你摊牌了。
偏偏他们却没办法。
出城去主动出击,兵力不够,长安还得留守。
一旦倾巢而出,内部那些不稳定因素立即就会跳出来搞事。
不出城,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长安周边百姓迁走,你们拿他们毫无办法。
“文优诚汉,有良策否?”
董卓看向李儒阎忠。
李儒摇摇头道:“没有办法,这是个无解的阳谋。灞桥跟左冯翊的兵马全被看住,轻易不能调动,长安目前只有不到两万守军,兵马严重不足,唯一可以用的,就只有那一万西凉铁骑。可人家的幽州骑兵,却有三万......”
“哼!”
吕布又站了出来,冷哼一声道:“我听闻公孙瓒的兵马大半都是幽州鲜卑胡骑,鲜卑人有什么好怕的,当年我在并州曾只身一人就冲入鲜卑人阵中,杀百余鲜卑骑兵而还,后来还曾带领二十余众,冲入千人鲜卑阵中杀数百人,无人能奈我何,以我之见,公孙瓒的兵马不过是群跳梁小丑之辈,有何惧之?”
旁边的胡轸素来与吕布不和,听到他的话,顿时嗤笑道:“自吹自擂而已,谁还不会了?阳城一战,被刘关张打得吐血而走。虎牢关一战,被黄忠一箭差点殒命,都说自己战绩如何了得,可到现在为止,却从未见过有什么真才实料,我看,也不过是大言欺人也。”
他一说完,张济李蒙樊稠等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西凉军内部抱团排挤以吕布为首的并州集团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
历史上,孙坚讨董的时候,在洛阳与董军相遇,就因为吕布与胡轸内讧而导致董军兵败。
还有后来董卓死后,吕布跟西凉军同样发生过冲突,吕布刺伤了郭汜,最后被李傕等人联手赶出长安,狼狈逃窜。
究其原因,跟党争有些相似。
当时候以吕布为首的李肃、张辽、高顺、成廉、魏越等并州人抱团取暖,在董卓麾下形成并州小圈子。
这些人初来乍到,又得董卓看重,自然会挤占原本董卓麾下西凉人的生存空间。
为此双方互相拉帮结派,勾心斗角,形成了如今的对立面。
就跟阎忠是董卓最早的谋士,结果李儒来了之后,双方隐隐对立。紧接着周宓伍琼何颙等人作为袁隗的卧底投靠董卓的时候,阎忠李儒就立刻开始抱团对抗他们是一个道理。
听到胡轸的话,吕布勃然大怒,摸向腰间的宝剑怒喝道:“贼子安敢辱我!”
“你以为我们怕你吗?”
胡轸张济李蒙樊稠等同样拍案而起,与他怒目而视。
眼看双方大有火并的迹象,董卓大怒,拍案道:“够了,尔等还有没有把吾放在眼里?”
“义父,你都看到了,是他们挑衅在先!”
吕布自恃救长安有功,立即出言指责,希望董卓能够惩罚胡轸等人。
但董卓却只是继续和稀泥道:“都好说两句,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应当想办法对付关东军,而不是在这里吵架。”
“义父......”
吕布还想说什么。
“休得多言。”
董卓冷漠地回绝了他。
见董卓居然不帮自己说话,吕布的眼中顿时露出失望的神色。
然而吕布不知道的是,董卓也有自己的考虑。
胡轸这些人的资历太老了,很早就跟随他,如果因为这点小事而惩罚胡轸,会寒了那批老人的心。
而且西凉军内部又划出好几个小团队,其中又以武威姑臧这个团队的势力最大。
五大中郎将,除了徐荣这个排最末的以外,其他四个全是姑臧人,就连谋士阎忠,还有李蒙王方等几个校尉,同样也是出身于武威姑臧。
所以要是处置了胡轸,西凉军整体不好说,但武威姑臧这个内部小团队,必然会感到不安,从而造成恶劣影响。
因此即便是董卓,在胡轸几人没有犯比较大错误的情况下,亦是不敢对他们做太严厉的处置。
吕布自然不清楚这里面的复杂原因,他只知道自己受辱,义父却不帮自己说话。
一时间眼神中露出一丝丝怨恨。
既怨恨胡轸出言不逊,又怨恨董卓无情无义。
但他不敢做什么表示,便很快将这丝怨恨藏了起来,埋在了心底。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这一点点的怨恨,已经逐渐成了一颗吕布与董卓之间的裂痕种子,虽然不大,却已经生根发芽,让他们原本亲密无间的“父子”关系,渐渐地变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