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和沮授坐在他的对面,二人如今皆身居要职,每日处理大量公务,比不得陈暮清闲,今日却是被他强行拉过来的。
“子归啊,你把所有的政务全都推给我与文若,自己却每日逍遥自在,好不快哉,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沮授坐下来,感受着夏日徐来的微风,轻笑着学陈暮偶尔嘴中蹦出来的金句打趣。
陈暮优雅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樽,左手摸着自己的胸口做痛苦状:“良心当然会痛,但痛啊痛啊的,也就习惯了。”
“脸皮真厚。”
二人都是翻着白眼,心道使唤起别人倒是得心应手,自己做的时候就开始装病,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懒的人。
荀彧轻抿了一口酒,嘴中冰寒沁人心脾,放下酒杯后,随口说道:“现在天下局势,大半皆已明了,即便是混乱如江淮地区,袁术亦是慢慢站稳了脚跟,尚书令觉得,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陈暮淡淡一笑:“自然是取徐州。”
沮授荀彧对视一眼,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笑容,现在黄河以北,三方势力在较劲,谁都抽不出身。
袁绍不敢碰洛阳,也怼不过公孙瓒刘备联军,只能继续保持着僵持之势,非常尴尬。
至于公孙瓒,他现在攻打袁绍,就是锐意开拓。可惜没什么进展,除非他东去辽东,打苦寒之地的公孙度。
但那地方离中原太远了,而且尚未大规模开发,打下来意义也不大。
所以这两个人现在处境都很尴尬,唯有刘备可以从青州南面,下可攻打徐州,西可取兖州或者豫州,只是曹操和孙坚暂时为盟友,不好轻动,还可以从徐州南下打江淮,可选择的余地非常多。
最重要的是陶谦经过上次攻打曹操之后,已经跟刘备产生了矛盾,虽然陶谦当时候就回信给刘备,言称一时糊涂,但他既然那么做了,自然就给了刘备南下的借口。
只要洛阳朝廷发一道诏书,称陶谦无故进攻同僚,犯下死罪,罢黜其徐州牧的职务,由刘备派人管辖,那么占领徐州之地,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陶恭祖无故攻打曹操,以犯了死罪。明公以青州牧开府司仪,又有督冀、青、徐三州之责,取徐州,也是理所当然。”
沮授点点头,说道:“只是明公素来仁义,那陶谦亦为江淮名士,有爱民之风,恐明公不愿。”
“所以我在想一个问题。”
陈暮叹了一口气,倚靠在亭中石柱上,对二人说道:“那就是如果有人攻打徐州,将徐州杀得生灵涂炭,大哥会不会出兵。”
二人对视一眼,沮授毫不犹豫道:“以明公之仁,自然会出兵制止,子归莫非还不了解明公?”
“我自然是了解的,所以我就是在想这个问题嘛......”
陈暮苦笑道:“我明明能够预感到一件十分悲惨的事情发生,且这样对我们青州有利,但却因为要照顾大哥的感受,而不去做,你们觉得我该怎么办?”
“哦?”
沮授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陈暮说道:“军情司密报,曹操已经攻打陶谦了。”
“什么?”
沮授荀彧惊讶道:“曹操居然先下手了?”
因为军情司的密报第一时间都会给陈暮,所以他们二人,反倒并不知道这件事。
“是啊。”
陈暮点点头,仰望苍穹,逐渐茫然起来。
是啊。
曹操,马上就要屠徐州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对他下的紧箍咒有没有效果,他会不会再屠一次。
可是。
这样的事情如果再次发生在自己眼前,自己却没有阻止......似乎,总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平生第一次,有那么一种感觉,好像这大汉天下的百姓,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有血有肉,成为了陈暮牵挂的人。
是受大哥的影响吗?
或许是一部分。
更多的,还是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待久了。
前世的记忆开始模糊,很多事情忘了,很多事情也都想不起来。
唯有在这大汉天下时的记忆,却无比清晰。
自己。
也算是半个大汉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