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行人在清晨离京时,尚喜气洋洋,兴高采烈,如同一群出笼放风的鸟儿似的。
回宫时却像逃荒的难民,一个个神情晦暗,面色凝重,而太后更是被四位德字辈的太监们用担架抬回来的。
姜翎很快便得知了太后回宫的消息,并听报信的人说,太后娘娘因目睹了李太妃殉情的场面,伤心过度,吐血昏迷了,凤袍的衣襟上全是血,听说快不行了。
姜翎闻言大急,匆匆前往慈宁宫。
寝宫内,太后已经换下了染血的衣裙,神情萎靡地半躺在床榻上。
春兰端着药碗坐在床边,一勺一勺地喂太后喝药。
昭阳长公主坐在床榻对面的椅子上,神色悲戚。
姜翎跟在冬梅身后进了寝宫,见太后醒着,忙唤了一声“皇祖母”便快步赶至床边,抬手就想给太后把脉。
太后将手往后一缩,断断续续地对春兰道:“你们……先出去吧,让哀家跟囡囡说说话。”
春兰红着眼眶应了声是,收起药碗出了寝宫。
昭阳长公主沉默着点了点头,也离开了。
春兰和昭阳长公主的表情吓坏了姜翎,她恳求道:“皇祖母,您让孙儿替您瞧瞧好吗?”
她的医术肯定比御医好,御医救不回来的人,不代表她也救不回来。
如今,太后于姜翎而言,已经不只是粗大腿和大靠山了,而是真正的亲人,相依为命的亲人。
她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便是来自太后。
这一个月来,她享受了太后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爱护,却还不曾回报过这份关怀和爱护。
而且,她还没替自己、替姜玲尽过孝呢!
太后有些赧然,轻咳了一声道:“囡囡莫哭,我没事。”
姜翎眨了眨眼睛,将眼泪憋回眼眶,哽咽道:“嗯,皇祖母没事儿,您让孙儿看看好吗?”
太后无奈,只得伸出手来,让姜翎把脉。
姜翎右手搭上太后的手腕,仔细感受了一番,愣了愣后,又抬头看了看太后的面色与瞳孔,接着又抬手摸了一下她颈部的脉搏,然后便彻底愣住了。
这脉象怎么这么奇怪?
手腕上的脉象摸着像垂死之人,脉搏几乎微弱到了若有似无的程度,但颈部的脉搏却相对颇为有力,虽算不上强壮,但对于这个年龄的老人来说,也算不错了,不过心气郁结,肝气不舒,若不好生调理,只怕会落下病根。
只是一个人的脉搏怎么可能差异这么大呢?
姜翎百思不得其解。
太后叹了口气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本来也没想瞒着你。”
她强打起精神,将自己从李太妃那里听来的、颠覆了她人生信念的消息简单地说与姜翎听,说完后她叹道:“我已经让凤卫去查了,力求不冤枉任何一个无辜之人,但是,我想他并不无辜。若真相真如德妃所言,我大概会随卫神医离开京都,甚至离开乾国,隐姓埋名安度余生。你还小,我不希望你今后都只能躲躲藏藏地过日子,所以,我会把你留在京都,你会不会怪皇祖母不带你一起?”